政长史?”
钟意道:“是。”
李政顿了顿,想问句原因,钟意却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别问为什么,我不想说。”
于那孩子而言,了无牵挂的走,其实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尽管她与越国公府都会努力藏着掖着,但曾经存在过的事情,终究不会改变。
有朝一日,这事被人揭出去,既是害了它,也是害了越国公府。
秦/王府的属官们为维护主君及其子嗣的继承序列不乱,必然是不会叫她生下那孩子的,皇帝反对,也是同样的道理。
李政真心爱护他,但想要同时对抗自己的父亲与心腹,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事实上,他能允许她生下那孩子,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钟意伤心难过,但若说对他恨之入骨,却也是假的。
她该恨的人太多了,将她献出去的沈复,强娶了她的李政,宗政弘与联合在一起的王府属官们,最后,还有容不下那孩子的皇帝。
到了今生,那些爱恨都已经是过去,但她仍然有保持沉默的权力。
“你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了,”李政思及她所说过的前世,隐约能猜出那二人是因什么生了龃龉,温声道:“阿意,我真的希望你高兴。”
钟意心中一暖,抬眼看他,莞尔一笑:“多谢你。”
李政瞥一眼她,又有些郁闷的道:“我的棋,真的下的很烂吗?”
钟意听得一怔,随即忍俊不禁,顿了顿,还是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李政闷闷道:“可我跟别人下棋,都没怎么输过。”
钟意忍笑道:“可能是因为没人敢赢你吧。”
“我们之前没下过棋,你怎么知道我下的不好?”李政在她身侧坐下,试探着道:“前世……下过?”
钟意目光转柔,笑着应了一声。
……
前世钟意刚进秦/王府时,恨沈复恨的牙痒。
当然,俩馒头踩一脚,没一个好饼,李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时,钟意用的许多东西都是旧时有的,自然也与沈复相关,她不想再留,能扔的扔,能烧的烧。
受出身世家的母亲影响,钟意颇好诗书,也爱吟风弄月,偶尔兴致到了,还会写几句诗文,时日久了,便积攒起厚厚一本。
侍女从箱奁中找出来,她大略翻了翻,便要丢进火盆里烧掉。
李政自门外进来,瞥见她动作,赶忙抢过去:“好端端的,烧了做什么。”
钟意冷着脸不理他,他也不介意,翻开一看,笑道:“是阿意自己写的吗?”
钟意不说话,却是默认的意思,李政心里有了答案,便道:“我能看看吗?”
钟意淡淡道:“随你。”
李政便到暖炕上坐了,吩咐人奉了茶,看的津津有味。
排在册子前面的那些,都是钟意出嫁前写的,多是小女儿心思,倒还没什么。
到了后边,却是她嫁入安国公府后同沈复诗文唱和,赌书对弈时的夫妻缱绻。
越看到后边,李政脸色就越难看,翻完一本,脸拉的比朱骓还长,茶也不喝了,坐在暖炕上不说话,大概是等着她过去哄。
钟意那时正伤怀,哪有闲心理他,由着他在那儿闷了一下午,自顾自的做刺绣。
到了晚间,李政便绷不住了,晚膳时候,假做不经意的夸耀自己。
“听说沈复诗写的好,其实我写的也不差……”
“还有,我琴棋书画也很在行,你若有意,不妨切磋一二。”
“尤其是下棋,我还没输过呢,太傅们都夸我下的好……”
钟意被他念的头疼,只想叫他闭嘴,便叫人取了棋盘棋子来同他对弈,想叫他暂且安静会儿。
李政信心满满的让了她三个子。
钟意只花了一刻钟时间,便将他杀得片甲不留。
李政怔怔的看着棋局,有些不可置信,惯来霸道强硬的男人,这时候居然有些无助。
半晌,他才道:“我……我这是输了吗?”
钟意冷冷道:“不然呢?”
李政静默了好半晌,方才道:“再来!”
侍女在侧,瞥见他脸色,捡棋子的手都在抖,钟意也不怕他,等侍女将黑白棋子各自放回,又道:“还让我三个子吗?”
李政踌躇半日,期期艾艾道:“公平起见,这回就别了吧。”
钟意见他如此,颇觉解气,又有些想笑,勉强忍下,道:“依你便是。”
又是一刻钟功夫。
李政又输了,脸色简直比手里的黑子还要黑。
侍女不敢看他,连捡棋子归置都不敢,钟意则道:“还下吗?”
李政咬牙道:“下!”
“你先手,”钟意道:“我再让你三个子。”
李政作色道:“你是看不起我吗?”
钟意冷笑不语。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