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律脸色愈黑,压根紧咬,下巴扬起,对上她那冷冰冰的眸子,尤其到最后眼眸闪着滔天的怒火,手紧紧的捏着曜变盏渐渐突变,最后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张后见状眼眸轻轻一闭,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张锦纨,你在玩火。”听到近在耳边的脆声,徒律松手,看着手指上因擦伤挂起的血珠,理智回笼。
张锦纨闻言,伸手拿过因茶盏脆裂溅起水珠滴落的折子,然后垂头遮住无边的苦涩,静默了许久,嘴角一扯,“世有契兄弟,我稳坐钓鱼台,又何须挂怀?只不过……”指尖摩挲着奏折,话语中透着一丝的感怀,“真是造化弄人,可怜苦心谋划,终究不过……”张后回想那日庙宇相见,面色愁容,但一说起某人却眸子熠熠生辉的小妹。
她为贾恩侯算计了一切,甚至连少年爱慕的对象都被利用殆尽,到头来,却是人走茶凉。
可悲可笑还……可怜。
而贾赦,却丝毫不知。
这种无力报复的恨,像钝刀子一刀一刀的在心尖最柔嫩的肉上慢慢的割出一道道的肉末来,混杂着新鲜的血液,简直生不如死。
可她却无法哭天抢地的忿恨,因为这样的情况,对于她这个皇后来说,非常的有利。
至于帝王恩宠能维持多长时间……
张后眼眸一闪,伸手往袖内掏出一张薄薄的笺纸,上面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皇上,既然如此,此预防天花的药方,还请您赐予贾赦国公爵位,我要世袭。”
这种说话笃定的语气,简直是……徒律眉头一簇,拿过药方一扫,冷冷开口,“这么说来,贾琏见喜是有所预谋?”
“是又如何?”
“若没有朕应许,你该如何筹划呢?”徒律斜睨了一眼张锦纨,聪明的女人很可怕,所以他们只会是同盟,饶是上辈子少年夫妻,一路扶持走过来。但是对方太冷静太理智到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防,怕有朝一日武瞾再临。
“不是我该如何筹划,皇上,只不过我这个张氏皇后也不过是小妹的一环中呢。”张后随意的一瞥徒律,说她对帝王毫无敬畏之心也罢,反正一颗忠君之心在张家落败,被绝京城之外,便早已灰飞烟灭。
“就算没有我,还有--”
“吴祺,对吗?”徒律阴沉沉开口,截住张后的话语,“你的妹妹的确是个难得的人物,所以,战胜凯旋归来的吴大将军提前入京,如今日夜守在坟茔前呢。”
被将回一局的张后:“……”
☆、第28章 哈哈哈哈
徒律干脆利落的说完,眯着眼睛瞧了一眼张后,“朕希望能与皇后相安无事,但我介意你越界。”
张后听见这话,眼里不禁冰冷。她能揣摩出一二,不过是因皇帝未在她面前掩饰一二,昨日十五之夜,皇上忽然离宫且打着她的名义恩抚贾赦父子,而自己的妹子性子她又知晓,故此无事献殷勤的对象也能很快的甄别出来。能凭白无故的对人好,最现实的便唯有利益相同,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每一个女子心里总有一段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凄美动人的故事。
身为女人的直觉,她从来不小觑。
如今皇帝明摆了他看上贾赦了,要她安稳的配合。
张后不禁眉头蹙了蹙,飞快的权衡各方利益后,缓缓开口,铿锵有力,郑重的许诺,“皇上您予以我张锦纨应有的尊严,我自然国士待之,待之国士。臣祝贺你们【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余生】。”说道最后,张后眼中露出一丝的诧异,不由的眉头紧蹙。
她怎么会不由自主的说出那句话?
最后一句,出自小妹,出自吴祺,那最是情深意切,羡煞旁人之时。
可惜如今,狠过嫁为人妇,狠过阴阳相隔,便是爱依旧,但抵不过一个家。为了这个家,年幼的孩子,无用的丈夫,愿意算计自己所爱的人,一如当年吴祺为了家族的传承,拒绝纳吉跨马离去奔赴沙场。
徒律定定地望着张后,望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笑,“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吉言。”
从小的后宫生涯告戒着他不能看轻任何一个女子,尤其是漂亮聪慧且家世不凡的女子。而面前这个女人,她聪慧非常,出生传承千年的世家,且其家族中女子皆是自幼充当男儿教养,个个乃是巾帼不让须眉人物。除去眼前这位,他所接触过的另外两人:张家老幺自是不用说,如今入殓了还搅得贾家风风雨雨,吴祺死心塌地。张大小姐,他的大嫂,在太子大哥病危,自己乃是双生子的情况下,以一人之力面对窥伺东宫的忠献王一派,蛇打七寸,不到三月将气焰高涨的忠献王一脉连根拔起,唯一的痛楚便是因劳累导致腹中胎儿早殇。除此之外,那一仗堪称完美。
上辈子,徒律轻轻一叹。那个时候,他内忧外患,在与张后合作的时候,也甚为提防。如今重头再来,能坦言相告,也算是对自我的一种突破。
张后:“……”
看着皇帝忽然笑靥如花的模样,张后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番,深呼一口气,直接端茶送客。她要处理宫务来静一静!
徒律被人送出,也毫不在意,转身返回勤政殿,处理政务,但一想起依稀回荡在耳边的“生儿育女,延续后裔“突然间便觉烦躁起来,胸口瞬间有股挥之不去的抑郁之气。
与此同时,贾赦却忍不住想要读一读《三字经》来克制一下心中忍不住汹涌澎湃的欢喜之情。
那个死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