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完全没听到方冉的呼唤,元凛眼里充斥着迸发而出的杀意,手中的剑迅捷如风,带出一片耀眼的银光,转瞬间便将对方压制得连连后退。
刺耳不绝的金鸣声震慑着耳膜,穆骁戈勉强闪过直逼面门的锋刃,几缕灰发拦腰切断,秀美的面庞划开了一道小而浅的伤痕。
冷汗从额头滴了下来,穆骁戈随手扯过长长的深色帷幔掷向元凛,趁着后者视线被挡住的时机,大步飞奔到少年近前,一把将少年抱在怀里。
随手劈开扑面而来的帘子,布料质地轻巧,纷纷扬扬地飘散在空中,元凛追至穆骁戈身后,执剑便刺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际,元凛见穆骁戈猛地转过身,手中竟是抓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发少年。理智防线早已被熊熊火焰烧化,满眼只能看到切齿痛恨的仇人,哪怕生灵涂炭、尸横遍地,他也要取了这人的性命!
噗嗤一声,长剑险险贴着少年的脖颈,刺入了穆骁戈的胸膛,剑尖破开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粘稠的鲜血顺着剑身喷涌而出。
方冉后知后觉的看着白衣上沾染的大片鲜血,脖颈处感觉到剑锋的森冷凉意,他知道自己差点送了小命,喉咙仿佛被哽住似的,想叫又叫不出来,只能脸色惨白地看着对面的西罗之主。
明明俊美得如同出世天人,此时此刻,却像个残忍无情的浴血修罗,散开的银发拂动间,新鲜的烧伤疤痕犹如恶魔的印迹。
“住手!”
熟悉的声音闯入混乱的脑际,恍如一道闪电照亮深沉晦暗的天幕,元凛蓦地转过头,却见到了数日以来心心念念的男人。
阳光混着灰尘笼罩着无比熟悉的身影,身着风尘仆仆的灰色布衣,四肢健全、安然无恙,虽然脸色疲倦不堪,可比起想象中的受苦受难、抛尸荒野,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元凛果断地抽回长剑,任穆骁戈颓然地瘫倒在地,沾血的剑刃随手丢在地上,他蓝眸闪闪发光,睫毛挑着晶莹的泪珠润湿了眼角,情不自禁颤抖着伸出手,生怕对方只是自己的看到的幻像:“培,你没事了吗……你、不要再吓我了……”
方培向旁边退了几步,心惊胆战地瞥了眼满身是血的方冉和始作俑者的元凛,眼中遮掩不住尖锐的惊惧和敌意:“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难道非要我死在你的面前……”
话没说完便哽在喉间,元凛紧紧抱住了他,神经质地舔舐着他的眼睛,口中发出受伤野兽般压抑住的嘶吼:“不、不可以死!我不让你死……”
“放开!我要看看他……放手!”方培视线越过对方肩膀盯着生死不明的儿子,挣扎着要脱开元凛的钳制,可不知道他在发什幺疯,什幺都听不进去,双臂越箍越紧,嘴里说着含混重复的话语。
方培心急如焚,下意识地抽出元凛系在腰间的短匕首,削铁如泥的宝刃,一刀便扎透了甲胄,没入了对方的小腹。
“唔……”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有麻痹与沉重,元凛低下头,看到匕首的刀柄,握在男人手里。
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来,释然地垂下双手,放开了刚刚死死抓着不放的男人。
为什幺自欺欺人呢?方培早就不爱他了。
原来他一直妄想着男人的爱,一直以来,装作鄙夷、唾弃、不屑一顾,可他的心里,那样渴望着方培曾经充满了爱意的目光和怀抱。
他还记着那天清晨方培从后面抱住他,请求自己不要走的样子,理智提醒男人大概是为了保住谷勉的性命,可情感控制不住地迸发而出,男人还是在乎自己的,他还爱着自己。
事实证明,这始终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从始至终,方培爱的都是那个人,为了他而接近,背叛,承受无数屈辱,最终报仇雪恨。
解开了钳制,方培没有半点犹豫,跌跌撞撞地扑到穆骁戈身前,元凛转头看到这幕,失血的眩晕袭上头顶,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弯腰吐出了一口鲜血。
将冉冉放在怀里,方培查看一番,只是衣服浸了血污,脖子有少许擦伤而已,并不大碍。穆骁戈捂着胸口,一把抓住方培的胳膊,唇语道:“留下来。”
方培摇了摇头。
“那就帮个忙,让他饶了皇甫家。”穆骁戈低语道,“看在孩子的份上。”
缩在方培怀里的少年此刻抬起头,受惊的小鹿眼神扑闪着,小声地劝道:“爹……”
方培将小孩托在怀里站了起来,径直走向门口,拿起了临时扔在那里的行囊。
“培……别走。”
如果└】..元凛微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方培身形微微一滞,并没有转身,盯着门外,对跪在原地的元凛道:“撤军吧。”
“好,你说什幺,我都答应你,求你原谅我,要是不解气,再多砍几刀,直到你出气了为止……”元凛魔怔了似的,头脑空白一片,只记得要拼命留住男人,行尸走肉般僵硬地膝行爬到方培身后,牵住了他的衣角。
从前他也是徒劳地撕下一片衣角,眼睁睁看着男人跳入熊熊火海。
分不清是ròu_tǐ还是灵魂的疼痛,这样生生撕裂的苦楚,攥紧了所有的神志。
数道泪水滑落眼眶,他嘶哑地乞求道:“不要离开我……”
方培强忍着没有回头,他不能回头。堂堂西罗王跪在身后乞求自己,他却感觉不到丝毫解脱,只有愈发沉重的苍凉。
“这又是何苦,你的骄傲和自尊呢?你这样,只会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