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达站起来,还摆弄着手上的一辆绿色的小汽车,再次抬头看我,两个眼睛眨了眨。
我粉自信的盯着他,这下应该是我希望的答案吧。
哪知道小雷达下一句的回答没把我雷死。
“叔叔,留长头发的叔叔。”
我简直要翻了。小孩子果然是怪物,唯有敬而远之啊。
人贵有自知之明。
还是别在这儿扯啥宋瓷啥魏晋南北朝造像啥动物百景了。。。这小雷达才是真正的“鉴腚砖家”啊!摸黑下楼出门的我,简直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落荒而逃,心里却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我是不是个二百五?
坐到车里点了火,油门一给拐出小区,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右手搭在变速箱,左肘支在车窗上,下意识的摸着肩头的发梢。。。“为什么不把头发剪短?”
为什么?答案在你手中。
色彩转换,我挂上一档,一进二,进三,冲上高架,一连超了几辆车,看看转速表,近110了,这毕竟还是在中环不是?慢慢的收油门。。。两边的车窗都打开,感受着速度带进的晚风。两侧的高楼广厦千万间,被披上了华光彩带,有规则的闪烁着。。。此一刻,心情难得的轻松,也就无心直接回公寓,只在环线上兜着。
这都市里的人,整日的包围在水泥钢筋和电磁光影当中,办公室是盒子,公寓是盒子,车是盒子。。。每天就是从一个盒子到另一个盒子,抬头不见天,下脚不着地。记得谁说过,人类学会使用火,文明了;人类学会使用电,疯狂了。使用“电”的那一刻,我们的步伐和轨迹就不受控制了。
电。美妙而不可琢磨的物质,带来光明,照亮黑暗,划破宁静,释放意想,带来速度与激情,也带了欲念与毁灭。
一兴一灭,只在一念之间,只在自控与平衡。
回到公寓已近午夜,哪知道邹岩比我回来的还晚。
“怎么一下班就走了?找你也找不到。今天设计公司的人请客,中午不是说好一起去的么。”
他又喝得醉醺醺的,红着个脸对我说。这个邹岩,在那边的时候一副眼镜精蝇一本正经的样子,从来不喝酒,不知道为何来了这边就开笼放鸟原形毕露了。
“哦,当时有点事,先走了。”
一来我不喜这种应酬,二来就工作需要而言,毕竟我们是来这边做项目短期外调的,还是安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事,少参与这边不明就里的应酬比较好。其实邹岩是个不错的人,我也想把我这想法和他说说,我俩是这项目的搭档,又是一块过来的,让外人看着我们生分也不好。但看看他那醉醺醺的样子,还是算了。
a走的时候,把我的吹风也塞行李箱带走了,这么晚了洗澡也不能洗头,胡乱冲了下拖着乏累的身躯歪倒在床上。我住的是这公寓里最靠里最小的一间房间,只放了一个衣柜,一张小床,电视机,整一面墙都是落地窗。我侧身躺着,灯也不开,因为楼层很高,透过落地窗即可俯瞰大片的夜景。我呆呆的望着人类建筑的钢筋水泥盒子,妆点的光彩缤纷的色彩。。。我们把自己塞进来,寻求一点暖意。
我摸着自己的散落的发丝,这是我计划准备北上时开始蓄长的,以前也蓄过中长发,但从未像现在这样,长到已搭在了肩头。。。为什么不剪短?为什么不剪短?。。。那日收到你短信:“那些地方我找人打听了。。。如果愿意,我与你同去。。。”我以为离摆脱这烦恼丝的日子不远了。。。
“由坚执持远离心故,心如幻者,亦复远离;。。。。。。得无所离,即除诸幻。譬如钻火,两木相因,火出木尽,灰飞烟灭;以幻修幻,亦复如是。诸幻虽尽,不入断灭。。。。”
譬如钻火,两木相因,火出木尽,灰飞烟灭。。。
两木相因,火出木尽。。。
滴滴滴短信声。00:27陈长漪:“睡了吗?”
我握着手机,暗夜中屏幕发出清冷的光,回:“没呢。”
然后电话响了,是个混乱的号码,她的国际长途。
“喂。”那边周围很安静,她的声音柔软而平静。与她相处这么久,我算是对声音的“平静”和“冷静”的区别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hi。”我疲乏的神经像是被拨了一下。
。。。。。。
似乎是刚才那个调皮的玩笑,一时两人竟不知说什么好。
“身体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我打破了这种沉默的隔空相对。
“还好吧。回去还要几天。”她轻轻叹了口气:“可能,还要去ld。”
“哦。。。”我在心里替她辛苦。
“石茗。”
“嗯?”
她似乎是停了一下说:“这次生病之后。。。我总觉得。。。觉得累,老想休息。”
“恢复需要一段时间。”我看着落地窗,窗外的暗夜衬着这对话遥远又贴近,空茫又温暖:“回来后,可以去看看中医,调理一下。手术毕竟治标不治本。”
“嗯。”她应着,我似乎能感觉到电波传来的她的鼻息,那晚那么贴近的。。。
我想你。。。这话说在我心里,却哽在喉咙。
“我最近总觉得累。。。家里的事,公司的事,还有。。。”她的声音轻而断续,欲说还休进而戛然而止。
我也一口气堵在胸口,公司的事,或还可商量,家里的事。。。是她那个的“大家”?,还是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