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隶这才放下些许戒备敌视,自言自语似的呢喃:“奉余的儿子啊,他,今年应该弱冠了吧,”他抬起眼,问道:“万里呀,他好吗?”
秦望昭:“他很好,请回答我的问题。”
陈无隶颓然的叹口气,摆摆手示意包围的人退下,昨日跟着他去祭坟的三人不肯出去,直说大哥我们也留下,万一有个好歹……陈无隶将话截断,只说就是有好歹,他们在这里也不顶事,将人赶出去了。堂里只剩下他们三人,陈无隶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道声过去坐下说。
“何奉余夫妇二人,早在六年前,就遭人暗杀了,他到死,都没踏入过他心心念念想要大展拳脚治理安顺的夜屏城……”
陈无隶顿住,眼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悲戚和掩饰不住的伤心:“王爷和秦公子既然知道我本名是陈无隶,想必也知道,我以前干的营生,是拦路打劫的勾当。夜屏和锦华交界处有座不高的屏锦山,山腰上有窝贼,来自五湖四海,承蒙弟兄们看得起,是个当家的贼头……”
秦望昭和谢长安能知道什么?除了知道这人叫陈无隶,还是大胆假设来的,除去这个,他俩实在两眼一抹黑,真心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别人既然当他们万事皆知,自觉的交待事发经过,这个天上掉馅饼一样的黑锅,两人是十分乐意毫无怨言的担下了。谢长安连忙拍马屁:“陈寨主是高义之人,必然只劫富还济贫。”
刚刚还一口一个本王,现下立刻就成了我,这能屈能伸的识时务,着实让陈无隶有些瞠目结舌。他苦笑着说道:“王爷过奖了,可陈某自问,还是当得起问心无愧这四字的。我这一生,亏欠之人不多,一是何奉余一家三口,没能保住二人性命;二是我家夫人和犬子,让他们半生顶着别人的名字过活。”
“六年前正月,锦华的知县刘守义打着剿匪的名义带兵包围寨子,威逼利诱让我们杀掉路经的几个人,哼他自己不动手,无非是借了我们是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为了钱财错手杀了新上任的太守大人,再正常不过。过后再将我们一网打尽,一箭双雕。这个奸人拿我家夫人和棠儿的性命威胁我,我只能假意应承,故意去接近在茶肆休整的何奉余夫妇。我和奉余一见如故,他是个正经的读书人,博学多才集思广益,胸襟也是宽大,是个难得的好官。我当即下定决心,要护他二人周全,我日夜守折他们,还是没能保住他们。哈哈哈哈刘守义一天都等不了,他不只逼迫我,同时还请了杀手,两天后我们借宿的那处农家,除了我,没有一人活下来……”
秦望昭从来都是个顶级的聆听者,你说他就听着,多长也不打断,唯独无法忍受谢长安的啰里巴嗦,不过他和谢长安这个话痨一道,照样是再配也没有了。这次却不然,他自从听到锦屏知县刘守义那段开始,谢长安就发现他走神了,垂着眼冥思苦想,谢长安只能一边接下这认真听人说话的重任,一边偷偷打量秦望昭。
秦望昭突然抬眼,,问道:“刘守义,是不是李敬亭的表舅父?生的是身材五短脑圆腹大满脸奸相,跟个倭瓜似的?”
陈无隶愣了愣,想了想,答道:“是,外貌却是如此,我听他这么炫耀过,说是背后有天大的靠山。怎么,少侠认识此人么?”
秦望昭冷下脸,极其刻薄的扯了个嘲笑:“幼时匆匆见过一面,不算认识。”
谢长安头一次听见秦望昭描述人,他在心里对应着画像,结果满脑子都是一堆倭瓜乱窜,怎么也拼不出一张人脸,将自己弄得头昏脑胀。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秦望昭,觉得比起秦望昭来,自己的嘴巴,还是很有口德的。他暂时不敢惹秦望昭,怕他也给自己加上一堆要命的修饰语,规矩的坐正了,正经问道:“望昭,这刘守义,有什么问题么?”
秦望昭依旧噘着股冷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安逸身上的“千觉”蛊,就是他表侄子李敬亭下的,你说,是不是太巧了……”
☆、第 36 章
“姓秦的,再等两日如何?就两日。”谢长安背着抵在门上,两手扣着门扇,歪着头面带讨好的打商量,意图拦住站在面前,背着包袱又提着刀一副将要仗刀走天涯状的秦望昭。
秦望昭一脸风平浪静的看他,声音里带着些无可奈何:“谢长安,你让开,我要出去。”
谢长安摆摆头,扬着下巴拖腔拽调的哼唧:“姓秦的,小舅,望昭……就两天,咱路上赶赶,也就回来了。万里兄马上就到了,我应承他要还他一个真相公道的,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亲侄子沦为他人嘴里的背信弃义之人么,你忍心么你……”
秦望昭就不得已的服了他这张嘴,他怎么就能从不让自己出门一路扯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自己会于心不忍上。还有,他暗自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