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迎人的架式,完完全全就跟中国一个样,估计正宗老缅反倒不如他熟悉。
顾玄早就备下了一卡车的花圈,缓缓跟在他们车子后面,夸张又浮华。徐知着把原来准备探病的补品留下,用黑纸包了一份礼金下车。一小队佤联军帮他把花圈从卡车上卸下来,层层堆垒到灵棚两侧。
徐知着缓步走进深黑的灵棚里,对着老鲍的遗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在来来往往只是鞠躬凭吊的客人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小鲍连忙过来拉他,一叠声地说客气了客气了,不用这样。
徐知着把礼金塞到小鲍手里,眼神真挚诚恳:“不客气,应该的。老爷子救过我的命。”
小鲍一时怔愣,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徐知着陪着小鲍在灵棚里坐了半天,鲍明忠时时回头,都看到徐知着坐在他身后,腰背挺得笔直,偶尔视线与他相碰时,便会倾身过来问他想要什么。
这世道,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人少,鲍明忠简直是不可避免的,感动了。
一生的故事之鹰鹫124
分类:一生的故事
山收到消息时人在仰光,订飞机赶过来已是下午,进棚一抬眼,就看到徐知着坐在小鲍身后。山愣了一愣,顿时满腹疑窦,连弯腰鞠躬时心思都不在正事上,别人起,他伏,别人伏,他起,格外触目。
山的母家跟小鲍带亲,虽然是一表三千里的亲,多少都算是亲戚,山看到徐知着也在,更赖着不想走,先是抱着鲍明忠哭了几声,慢慢挪到徐知着身边去:“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徐知着侧目瞥了他一眼,倾身凑到小鲍耳边,低声道:“我去外面站一会儿,有事你招呼。”
鲍明忠回头看了看山,心下了然,连忙客客气气地把徐知着送了出去。
徐知着并没有走远,反而站在灵棚外面帮忙,他人长得帅,又是声望正隆的时候,却呆在这里干这些打杂的活,引得进进出出的人都看他,私下里猜度着,鲍家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
徐知着是新贵,他本人其实没什么,毕竟年轻人再怎么牛b也是浮的,真正吸人眼球的是他身后的背景,那种似有若无然而关键时刻又有雷霆万钧的存在,最引人遐想。
顾玄凑过来陪他一起搬花圈,忍不住称赞道:“干得不错。”
“是上面要挺他吗?但干嘛把我推出来?”
“想挺,又不能公开挺,不找你找谁?”顾玄半开玩笑的:“还有谁比你更会做人?”
“我看他心里也是有数的,我跟他们家本来又不熟。”
“那又怎么样?”顾玄按住徐知着的后背:“他现在高兴都来不及。”
徐知着垂目浅笑,没再说什么。
顾玄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一个人长得好看,的确干什么都占便宜,徐知着虽然比不上娱乐圈的那些演员明星,但站在普通人里也算是一等一的长相,而且更让人舒服的是,他好看得浑不在意,为人做事的姿态比长相更悦人眼目。他总是习惯把姿态放得略低,给你的永远比你预想的要多一些。就像刚才面对鲍明忠,明明可以算是施恩去的,他却做得有如报偿。这人有种很柔软的力量,可以把生硬的交易做得温柔诚恳,这绝对是难得的天份。
徐知着在佤邦呆了六天,停灵、追悼、出殡……什么事儿都没落下,一直陪在鲍明忠左右,挑不出半点毛病,让小鲍感激不尽,双方的私交更是突飞猛进。
山在鲍家设白宴的时候才捞到机会单独拉住徐知着,开门见山抛出一句话:“我见过你身边那小子,他是卖军火的。”
徐知着本不想跟他搭腔,但听到这话还是停了下来。
“这人是北方工业的,这几年,四特和佤邦四分之一的军火都从他手上过来,他们先把武器卖给老挝军方,再通过老挝那边倒手卖进来。鲍家是他们最大的主顾。”山一双眼睛在暗处深邃幽明,像是含了鬼影,他停顿片刻,有些叹息:“你终于还是跟他们混到一起去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本来没跟他们混在一起呢?”徐知着漠然道。
“因为……”山失笑,有些嘲讽:“我还从来没见过,干他们这行的,会像你这样一本正经的谈恋爱的。”
徐知着脸色微变。
“臭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山拍了拍徐知着的肩膀:“我真后悔把你带到缅甸来,我应该一开始,就让你滚的。”
“你现在后悔也晚了。”徐知着压抑住内心的波动:“少惹我。”
山欣然微笑:“那当然。我这个人最识时务了,您知道的。”
徐知着看着山消失在视线里,脸上霍然变色,不是因为山威胁了他什么,而是山忽然掀开了他一直没有注意的那扇大幕。
徐知着发现自己就像一个拙劣的演员,明明戏已开场,锣鼓喧天……他被人带着懵懵懂懂地演完了一折戏,才发现自己已然站在台上,那灯火最通明处,台下满是黑漆漆最浓烈的黑,好的,坏的……通通,就这样藏在暗黑深处,虎视眈眈。
徐知着像是蓦然惊醒,深切地意识到,他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他想要选择的人生,因为……“干这一行的,从来没有人会像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谈恋爱”。
徐知着忍不住回头去想,往事像流云掠过心头。
流光飞度,他在想什么时候他其实可以停下来,但那时为什么没有停下?
顾玄的要求,他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