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的帘子轻轻被一个纤细的胳膊挑开,一个俏丽的人儿走了出来,嗔道:“死丫头,鬼叫甚,少主劳累几个昼夜,方才歇息一会子!啊!柳姑娘!果真是你么?师弟!师弟!柳姑娘来了!”牙牙欣喜地转身冲到房内大声呼喊着。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微笑,有多久没有这样被关注过了,好温馨……
帘子上卷起一阵风,一个消瘦而挺拔的身躯钻了出来,一张憔悴的脸上露着惊愕与明媚的笑容,纷乱的胡须中白白的牙齿晃得我的眼睛发酸,恍惚中,一个坚实的躯体一把拉我入怀,坚硬的胡子摩擦着我的额头,东风微微带着些许哽咽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透过东风的肩膀注意到牙牙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们,便微笑着推开东风,擦去眼角的泪说:“疯子,怎又如此狼狈?”
他哈哈笑着捋了捋凌乱的胡子,笑道:“这几日太忙,没办法不狼狈。烟儿来了我定不会再狼狈了。”
我淡笑着捶了他一拳,骂道:“你莫以为我不知你都做了些甚好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夸张地揉着肩膀大叫着“疼”,一边拉我入房。
屋内最醒目的是墙上那张大大的西汉战略地图,江东与代地的部分用朱红标注了出来,那就是他们的战场,此刻不知已死了多少人的战场……
我心中微微有些沉重,依然装着糊涂,坐在榻上。花花正蜷缩在榻上的一角闭着眼睛睡觉,看见我进来也只是懒懒地叫了一声,继续睡……
东风坐了下来。牙牙沉默的脸上多了一丝释然,坦然地带着秋水出去张罗住房等一应事务。屋子里只剩下我与东风两个,他冷静了一些,便没有了刚才的癫狂,好几次欲言又止。
我了然地微笑道:“师兄依然没有救出……陈平怕你出卖他便毅然扣押了师兄,因此,我现在不会再走,直到你与陈平之间的纠葛彻底了结。”
东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仿佛带着很多让我感到不安的内容,但我却抓不住那丝不安来自何处,便连忙问道:“不会你已出卖了陈平吧?”
东风猛然觉醒,咬牙道:“我万不会如他那般卑鄙。烟儿放心,即便是他不扣押先生,我亦不会做这不齿之事!”
我叹息道:“你可是在恨他背信弃义?”
东风惊愕:“你已尽知?”
我颔首道:“陈平告知我你已起兵!”
“其他呢?”
“其他还有何事?”
东风大笑着掩饰着眼中一丝慌乱与不忍。
我叹息道:“你放心吧!暂时还无人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世!”
他仍是那奇怪的笑容,难道我会错意了?这时牙牙进来张罗我沐浴、安置,便将这事给忘了。
晚上,我穿上了牙牙给我准备的女装,终于又恢复了女儿身。看着那粗布手工缝制的衣服,想起曾经的每个生日师兄让福婶给我做的衣服,那淡淡的如同乡愁一般的记忆,让我坚强了许久的心疼了起来……
晚宴,我见到了东风的十来个下属,东风一一给我做了介绍。在席间,我才得知这山寨才是东风真正的大本营,最精锐的人马也驻扎在这里,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良将精兵,此刻部分人马都去代地打游击战。而江东的队伍虽然庞大,人数众多,却是些普通的兵马。东风自起兵以来一直坐镇大本营,宏观调控着整个战事,每日以飞鸽传书互通讯息。但入冬以来交通异常不便,也不能再以飞鸽传书,因此东风与在代地的将士都显得异常紧张不安。因为与大汉的兵马相比甚是悬殊的东风很清楚自己在这场起义中的作用,只要自己在,起义便可以继续,因此他并没有亲赴战场,省得被大汉擒贼先擒王了。所以他即便是再焦躁,也是很理智地保持着实力。我没有见到春风与菁儿,她们跟着诚伯出去游击了,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才好。
看来陈平与我都估计错了东风的实力与计策,不过即便如此,东风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带着些哀伤,看着这些将士,如果这次起义失败,不知还会有几个人活着,当然,到了那时,不知将会有多少女人如同今日的我一般撕心裂肺,或者是比我更绝望的悲伤……可是如果这场起义还在继续,每时每刻的战场上都会有人流血死去,每时每刻都会有未亡人等待着战场上的丈夫,每时每刻都会有孩子失去父亲……
这场起义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我究竟有没有能力去挽救这场灾难?我看着屋子里一张张意气风发的脸庞,还有那踌躇满志的东风,许多许多话也只能压在心中……
第三十六章 步步艰险挽残局 百般纠缠皆为情
当夜,东风并没有抽出时间来陪我,而是彻夜与那些将士商谈下一步的作战方式,我数次徘徊在议事厅门外,只听得他们凝重而激烈的议论之声,得不到任何机会与东风细谈。这样的谈论整整延续了一夜,次日一早东风挂着黑眼圈来我的房间看我,打着呵欠内疚地说道:“烟儿,这几日战事很是紧张,昨日慢待了你,实在抱歉,今日我来陪你说说话。”
我注视着他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忍了下去,心疼地说道:“你快些去歇息一阵子,午后若得了闲,我有些要紧事要和你说。”
他嘻笑着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