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警惕感如后浪一般汹涌扑来,将因为陈帅而颓然的前浪冲击得粉碎,虽然结果仍然是压力骤增,却反而让童兵的精神状态舒缓了一些。
“谢谢,不过现在好多了。”他抬起头,像钱枫荷露出一个微笑。
钱枫荷仍望着窗外,似乎恋恋不舍地送别着最后一抹月光。她的两侧发际拢得很近,头发像黑色羽翼般将整张脸保护起来,只留下正中间的五官部分,仿佛不舍得让多余的人看到她的容貌一般。每次正面望着钱枫荷,不论明处暗处光线如何,她白皙如玉的皮肤总能被乌黑绸缎映衬地更令人心动。不过这样的发型也有一点坏处,就是当钱枫荷现在这样侧身面对童兵时,他就只能看到她的一头秀发了。
记得九月时,童兵第一次与钱枫荷见面,她也是这样静静地坐着,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却比任何妙语连珠更能让人产生好感。能够成为这样一个女孩儿的师弟,对童兵而言也是沉重压力中的一道甘泉吧。
正当童兵眼前正闪现着两人初见的情景时,月华终于用尽了它的最后一丝光芒。朝阳的金芒还未出鞘,满天的云层暗白相间,像极了一堆沉年积灰。钱枫荷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童兵这才发现她玉脂般光滑的脸蛋上,竟多了一抹青紫淤痕!
他本能地忍下一句“怎么了”,转而试探道:“是余有田来过了?就是那个会无忧烦指的人。”
以钱枫荷的身手,普通的医闹或者小混混根本不可能碰得到她;钱家也远在江南老宅,而且像这种武学大家族的族人,在国家限制下很难到处随意走动,所以童兵也不认为钱枫荷挨了长辈的教训;短时间内,童兵能够怀疑的人,只能是余有田。
毕竟童兵已经和余有田约好,会带他一同来看丫头的情况,但为了不要撞上陈帅,童兵刻意把日期延后了几天。现在看来,极可能是余有田等不及,擅自来了一趟医院,被钱枫荷察觉到气机后,两人又交手了一次。
感受到童兵身上勃然怒发的杀气,钱枫荷稍稍一怔,又再次别过头去,只留给童兵一头秀发和一句轻声的否定:“枫荷没有再见过那位余先生。”
“那我更好奇了。”如果不是通过气机,钱枫荷连小孩子的谎话都判断不了,更不用说亲口说谎了。了解她性格的童兵散去怒意:“怎么受的伤?”
“刺探陈先生肺经的时候,我的银丝冒进了些,激得他体内婴力起了敌意。他在须弥时突然出招……”钱枫荷说到这儿,下唇不着痕迹地努了努,伸手轻抚起脸上的乌青来。
她平时早晚都是一副活在世外的样子,除了治病救人的时候,否则从她身上根本看不到任何常人感情。谁想在谈到容貌受损时,钱枫荷竟也会露出这种小小的怨气。童兵只觉得她整个人生动了许多,好像一尊白玉雕像活了过来。
“你在高兴什么?”钱枫荷再一次敏锐地察觉到了童兵气机的变化,她两道翠色目光一凛:“是替陈先生习得内力感到高兴,还是你喜欢看到我脸上有伤?”
她问话时,童兵已感受到整个人被钱枫荷气机罩住,连呼吸心跳都在她掌握之中。若是两人正在交手,她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偏偏他们只是在谈话,钱枫荷气机这般用法,从武学角度上讲,就颇有些刑讯逼供的意思了……
正当童兵犹在消化着这股新鲜感时,骨科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