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西单距离那边也不算太远,干脆坐公交车过去,到了那里,人还挺多的,大家便四处逛逛,看看这园子那园子的。
几个人逛完了大观园,童父童母这边觉得累了,便说想回去,不在外面吃饭。其实他们是想着让年轻人聚聚,他们别掺和了。
童韵劝了半天,他们非要走,也只能让先走了。
蜜芽儿又陪着自己娘在园子外头转了一会儿,这个时候莫暖暖赶过来了,刘瑞华也下班了。
三十五岁的刘瑞华,烫着短卷发,白衬衫,红色带大纽扣的长裙子扎在腰间,依然高挑美丽,只是终究岁月不饶人,眼角那里已经有了细纹。
而莫暖暖身材相对娇小,穿着个木耳边的宝蓝色衬衫,下面是直筒长裤,一头的长发也烫了个大波浪卷。
童韵初见了她们,开始都不太敢认,后来终究看出曾经熟悉的影子,顿时眼泪就差点落下来。
“瑞华,暖暖!”
刘瑞华和莫暖暖也认出了童韵,大家扑过来,三个女人抱在了一起。
分别六年了。
这六年并不算太长,可是从二十九岁到三十五岁,却是人生最关键的六年,也是这个社会变化最大的六年。
从唱着红色歌曲扎着黑粗辫子穿着军绿色前后不分的大肥裤子,到如今穿着靓丽时尚的裙子烫起卷发,她们各自在这个时代变化下有了新的模样,也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莫暖暖当时就哭出声了:“童韵,你挺好的吧?这些年挺好的吧?”
刘瑞华也哭了,不过很快擦擦眼泪笑:“我听伯母说现在你们日子过得可好了,建国还成万元户了?”
这个时候童韵擦着眼泪说:“是,承包了砖窑,给村里人家供砖,卖得还挺好,日子是比以前好了,不缺钱了。”
莫暖暖拉着童韵的手:“那就好啊,不缺钱,啥都能买到,以后可能还要取消粮票,没粮票了,咱随便想吃啥吃啥,想买啥买啥,只要有钱!”
蜜芽儿也上前见了刘瑞华和莫暖暖。
刘瑞华乍见蜜芽儿,倒是吃惊不小:“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啊?”
莫暖暖也是意外:“都快长成大人了。”
也不能怪她们大惊小怪,她们离开的时候,蜜芽儿才九岁,还是个小孩子呢,这转眼十五岁了。十五岁,营养好个子高,可不就是约莫看着是个大人了。
刘瑞华还特意比了比,她个子本就高,结果蜜芽儿已经到她耳朵了。
比了后,她感慨不已;“见了蜜芽儿,我才知道我真是老了,蜜芽儿都成大人了!”
晚辈成大人,说明自己真老了。
一时大家过去了旁边的酒楼,那个叫荣国府大酒楼,座位都是提前订好了的,大家点了餐,等餐的时候,说起别后种种。
莫暖暖孩子才三岁,谈起来就叹气摇头:“太难管了,带个孩子真不容易,说起来我就羡慕童韵,你瞧,这三十五岁了,还跟个大姑娘似的,蜜芽儿却已经你这么大了。这走出去,别人肯定说你们像姐妹!”
刘瑞华却说:“得得得,少在我面前发愁,你孩子这都三岁了,我还没生出来呢!”
不是没生出来呢,是和她合作生娃的另一半还没着落呢。
她这一说,莫暖暖只好不说话了,论起愁,刘瑞华确实应该是最愁的。
“你打算怎么着?”童韵也是关心刘瑞华这个事儿:“现在有合适的吗?”
刘瑞华摇头:“哪那么容易呢,不过我现在也不着急了,像我这种情况的也不止我一个,好多都没找到呢,能有啥办法,当初在乡下的时候坚决不找,如今想找,其实已经耽误了!”
她这话一说,大家不吭声了。
蜜芽儿心里明白,那个年代,好多知青确实因为下乡给耽误了,回去后,有的甚至单身了一辈子。
她想起了自己四伯父,忍不住朝四伯父那个方向看了眼,只见四伯父的目光望着桌上的一大坛子羊杂汤,唇紧紧抿着。
她心里不免有点疑惑。
当初四伯父和刘瑞华,好像有那么个意思,不过当时背景特殊,谁也不想连累谁耽误谁,都觉得自己不太能配得上人家,所以就这么耽搁下来,到底没成。
现在多年过去了,一个至今未婚,一个也已经考上大学成为了“城里人儿”,是不是可能重续旧缘了?
看自家四伯父这神情,对于刘瑞华这个事儿,倒也不是说没感觉。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吧,不过这些,也只能胡乱猜测下罢了,也不是外人能说能问的。
席间刘瑞华还要了酒,给蜜芽儿要了汽水,大家趁着痛快喝起来。喝到最后,其他人还好,刘瑞华却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
甚至于她过来搂着童韵的胳膊:“童韵,你说咱到底是咋啦?当初在乡下的时候,心里只想着回北京,现在回到北京了,我又开始怀念那时候了。那时候我每天去给学生们上课,一路上可以看到绿草还有蝴蝶,那时候多好啊!我还记着学校那几个小东西,臭蛋,粪堆儿,还有猪毛牙狗,当然还有咱小蜜芽儿!我好想那时候啊!”
莫暖暖看着刘瑞华这样,知道她是心里不大痛快,所以解酒说疯话,当下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顾建党。
顾建党没说啥,也没看刘瑞华。
见此情景,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或许这人哪,一辈子机会就那么一两次,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