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交道所以也算熟悉,看到她时不由睁大了眼睛,傻乎乎道:“神君,你什么时候死的?怎么不归位啊?来阴曹地府做什么?”
周善差点就一个爆锤捶在他脑袋上,想着他没有实体才作罢,“眼瞎吗?这是我的生魂。”
那个身穿盔甲的阴兵大约有近视眼,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看出些许端倪,嘿嘿笑了笑,“这不是小的眼拙吗?神君来黄泉做什么?”
周善耸耸肩,“借一瓢忘川水。”
毕竟上神同黄泉道上的阴兵身份相差还是有点大的,是以阴兵也想跟她打好关系,“好说好说,我找个代班的,就由小的带神君去忘川吧。”
周善顿时就对这个阴兵刮目相看,“等我有朝一日见上阎王,必定为你美言几句,叫他给你封个黑白无常做做。”
阴兵摸着自己大漏勺一样的脑袋憨憨地笑了笑,果然叫了另外一个阴兵来交接,而他则带着周善抄了另外一条道。
等听到雷鸣般的激流声时,阴兵就不敢再往前去了,“神君,就是前面。”
忘川的吸力极大,他若是再靠近恐怕会直接被忘川里的死魂给拽进去,吞掉所有记忆,成为忘川亿万中的一缕游魂。
周善也清楚忘川对死魂的伤害,“好,你先回去吧。”
她轻轻飘了过去,先看到一片灿灿烈烈的红色花海,花海尽头,则是翻滚的乌黑河水。河水上不时鼓起几个泡泡,泡泡一破,就露出底下冤魂狰狞的脸,无数尸骨静静漂浮其上,积累成白骨河丘。
她一靠近忘川,河底的死魂就呼啸着带着乌黑的忘川水朝她门面扑过来。
周善拂袖一挥,金光涌出,把那几个怨魂给击回河底。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略略有些惆怅。
很好,她一个生魂又没有器皿,怎么装回这忘川水呢?
身上衣物是法力所化,也没有实体,她现在没有实体支撑变化出来的东西同样没有实体,更装不了这忘川水。
……她一定是个白痴!来时居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当然,想到了也没用,她若是载着实物过来,是决计不可能踏上黄泉道的,魂魄无斤无两,她要是带着有重量的东西进来根本就入不了鬼门关。
周善暴躁地团团转了几圈,又看了眼黑色的河水,闭了闭眼,一脸的不忍直视。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周善慢慢俯下身,强忍主住喉咙里翻涌的恶心,轻轻掬起一捧乌黑的忘川水,竭力使自己不去看远处的尸骸,抿了一小口。
含了一口忘川水以后,她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周善捂着嘴,再也忍不住了,跌跌撞撞往回跑。
而她没有记起来的事情就是——忘川忘川,既为忘川,不管你是生魂死魂,只要你沾惹上了忘川水,都会让你逐渐忘却前尘之事,孟婆汤里的汤底就是用忘川水给熬制成的。她今日含了忘川水,恐怕会把自己来的目的都给忘了。
周善跌跌撞撞地往回走,越走越糊涂,逐渐忘了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她只记得嘴巴里含着的东西要好好留着,不能吞下。
她逆着鬼流漫无目的地走,越走越疑惑。
庄园,渡魂香最后一缕烟灰掉落下来,静谧无声的大堂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白玉看了正襟危坐的傅其琛一眼,忍不住提醒道:“时间到了。”
而周善仍旧双眼紧闭,面如死灰,早已没有了生命体征。
傅其琛默默地点起了另外一根渡魂香,“烦请你们出去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正要开口说话,陈天宗却自行摇着轮椅往外走,“出去吧。”
这对孩子,真的是越看越神秘了。
等他们关上门以后,傅其琛才伸出中指咬了一口,一滴血珠滴在周善额头,一滴血珠滴在渡魂香上,额上那滴血珠被他呼出了一个怪异的符号。
他空闲的那只手抵在太阳穴上,“阴阳眼,开!魂兮归来!”
周善嘴里还含着那口忘川水,鼓着眼睛瞪黄泉道上的领路阴兵,手指来来回回比划着。
阴兵:“神君,你怎么还没回去?”
周善(手势):回哪?
阴兵:“……神君你是生魂不能在阴间久留。”
周善:我为什么会来阴间?我的身体呢?
这简直是鸡同鸭讲!阴兵一脸暴躁,很想狠狠地骂这个呆萌地望着他的周善。你卖萌有理啊,这才过了多久,记忆就衰减成什么样子了?
阴兵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他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眼神一凛,惊恐地望着天空,“他来了。”
空中,一只红色巨手凭空出现,径直往黄泉道上一抄,黄泉道上懵懂的游魂都像感应到什么一样,个个尖叫着哀嚎着惊恐地后退,立刻躲避这只红色巨手。
阴兵也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那只巨手丝毫不凝滞地抄到他身边,一把握住了周善的生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