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坐,他在空白的宣纸上齐右纵向写一列字,卫简便以他的字为帖临摹,刚开始时只得一两分相似,十几张下来,竟精进到了五六分,着实让沈舒南意外。
皇帝舅舅常说,人如其字。卫简虽不精通笔墨,但沈舒南的字,外方内圆,笔锋内敛,的确如他的人一般,毓秀于内,让人忍不住想要看到他更深的一面。
不妙啊……
光晕间,卫简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眼静静坐在桌前提笔从容的沈舒南,端的眉目如画气韵自华,只这么相对而坐,竟让人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忽而想到他适才说的那句“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卫简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正了正心绪,再度提笔。
手上的这张大字还没写到一半,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周程。
“大哥,成了!”
卫简腾地站起身,目露喜色:“带上来。”
沈舒南几乎同时起身,手上利落地将散落的纸张收叠起来放到书架上,坐回下首的客座。就在落座的同时,房门被推开,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被周程押着的五花大绑着的辛嬷嬷。随后,是一对父子,面色仓惶,战战兢兢如惊弓之鸟,若猜测不错的话,应该就是本该死于大火中的方奶娘的丈夫和儿子。
卫简看了眼许林手臂上的伤口,又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着的辛嬷嬷,询问的目光落到了周程脸上。
当着自己的面让一个老婆子伤了重要人证,周程本就有些懊恼,现下被卫简这么一看,顿时有些心虚气短,羞愧地在心里酝酿着该怎么说才没那么丢人。
一旁的萧衍见状忍不住抢先道:“大哥,这可不能怪兄弟们,实在是没想到这老婆子还是个会功夫的,还不弱,咱们四五个人合力才将她擒下!”
而且,那许林也只是被划了一下而已,连轻伤都算不得。
后面这半句虽是事实,但打死了萧衍他也不敢当着卫简的面说出来。
卫简闻言立刻和沈舒南相视了一眼,眉心紧蹙地走向跪在地中间的辛嬷嬷。
“你想干什么?!”当卫简围着她绕了一周,然后伸手摸上她脸侧的瞬间,辛嬷嬷身体僵硬了片刻,扭着头挣动。
卫简扯了扯嘴角,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老妪,片刻后蓦然转身走到书架前,从一个雕漆木匣里拿出个长颈圆肚的白瓷瓶抛给周程,“来,帮辛嬷嬷洗洗脸。”
周程应下,命两人将挣扎的辛嬷嬷制住,拔开瓶塞就将里面的透明液体尽数倒在了她的脸上。
挣扎间,辛嬷嬷脸上的液体不小心蹭到了扳着她脑袋的萧衍手上,不痛也不痒,只是有些微微发凉,还挺舒服。可是他手下的辛嬷嬷却挣扎得异常激烈,呼吸异常粗重急促,十分地反常。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萧衍忽然发现了异常,手指顺着老妪的耳后用力捻搓,一层薄薄的皮显现出来,他捏紧边缘用力一扯,竟生生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下,赫然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
而且还颇有风情。
在看清面前这张脸的瞬间,卫简有片刻的愣神,忽而微微一笑,“哟,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熟人。”
周程和萧衍也从震惊中回过神,面色肃穆。
这人,分明就是当chū_yè访抚宁侯府三小姐徐清如的那个神秘人。
巫蛊一案,抚宁侯府破灭,徐清如伏法,但与青莲教的纠缠却随着她和丫环佩玖的死断了线索,更牵扯到了长公主的大公子。
本以为线索渺茫,没想到竟遇到了眼下的情形,真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卫简也不客气,从腰间又摸了个巴掌长的瓷瓶出来,微微倾身当众就将人的衣襟给扒开来,取了点药膏涂在了她的左侧锁骨下方。
不多时,只见原本细腻光滑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起皱,撕下来后,原本的位置盛开着一朵妖娆的青色莲花。
而且,眼前这朵青莲的花心上,还有几丝嫩黄色的花蕊。
这是青莲教各分堂堂主的特殊标志。
卫简反手塞了颗药丸到她嘴里,手指顺着她的喉咙一个巧用力,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药丸就已经被吞咽了下去。
“锦衣卫果然如传言那般,净会使些下作手段!”没了人-皮-面-具的遮掩,方盛玫苍白的脸色暴露在外,双目赤红地仰头盯着卫简,满眼戾气。
卫简浑然不在意地施施然坐回桌案后,单手托腮打量着形容有些狼狈的女人,嘴角甚至还噙着明显的笑意,“堂堂青莲教的堂主,竟没有在嘴里藏毒,似乎有些失策啊。怎么,是觉得你伪装的这个身份太-安全,还是笃定了没人能撬开你的嘴?亦或是……对你的同伴太自信?放心,有刚才你吃的那颗药在,除非砍头、腰斩、车裂这种当即要命的极刑,否则,即便是凌迟,我也能让你死不了。”
方盛玫打了个冷颤,只觉得灭顶的寒意从心底漫了上来。
“看情形,卫千户今日是一定要我开口了。”沉默了片刻后,方盛玫惨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