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面容依旧不减昂然之气,只是与景秀相望时,邵谦眼睛里露出笑意:“要不检查下伤势?”
景秀眼睛一睁,目不转睛,他已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道:“来帮我上药包扎,我真耐不活这事。”
景秀看着屋里燃着的蜡烛,才晓得此时正值晚夜,再看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液,胸前白纱上参杂着斑斑血迹,她眉心蹙起道:“这里是哪里?只有我们两个吗?其他人呢?”
她一连几个问题,邵谦笑道:“就是你徐有贞绑你来的废墟城隍庙,其他人都走了,只有我们两个,我等着你醒来。”
“那这里不是很危险吗?”景秀神情变得紧张。
邵谦忙按住她的手,让她先别激动:“我在这里,不会有危险。”
景秀还想说“你不是也受伤了……”
却见他背转过身子,道:“听话,来,帮我把药膏敷上,我这伤在后背也不方便。”
景秀看着他背上纵横交错的白纱,脸上一半红一半白的,好不自在,但也不敢耽搁,一双手轻轻扯开他的纱布,露出精壮健硕的上身。男人健壮的臂膀肩背没有一块肌肤是完好的,新伤旧患,看的景秀格外刺目,张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听到背后有微弱的急喘声,他连忙转过身,见她眼底泛着泪花,以为她害怕,忙捡起旁边的衣袍,随意套上,温声哄着她道:“好了好了,不让你上药了……”
景秀含着泪,见他正要系好衣袍,忙伸开手拦住道:“让我给你上药。”
邵谦眼睛一亮,背着她挺直了脊背道:“这么多年,除了军医外,就你给我上药最多,再说也不是一回两回见我这样,怎地还这般羞涩?以后总得要常见……”
景秀正小心翼翼替他换下纱布,见着后背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她双目微红,又是心疼又是抱怨着道:“你还说呢?我都快成你贴身军医了。你就不能安生点,别让自己再受伤吗?”
听着她酸涩的语气,邵谦低沉着嗓音谑笑:“哪个男人身上没个大伤小伤的,这点伤算什么!”
景秀听言,有意给他伤口上抹药时,稍使了点力,邵谦身子微颤,景秀已道:“看你再逞强,不吸取教训!”
邵谦笑着妥协:“是是,我都记着呢!”
景秀展颜微笑,手上缓慢的在他背后抹上金创药,这些日子,她总给别人上药,手都练熟了,拿捏的好力度。只是见他背后的几处肩伤,伤口血淋淋的,她还是会想起那日他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一想到那场景,她手腕直颤,不忍直视,怕他疼痛,上好药赶紧缠上纱布,边问:“大夫怎么说?真不要紧吗?那日我看你身上插了好些箭头,你又不是铁人,怎会没事呢?”
男人一笑,转过身,揽臂环着她颤栗的削肩,搂进怀抱里,将下颚埋在她头顶之上,深沉道:“我来这里前,都打探清楚了,这城隍庙荒废已久,雾气浓重,往日无人烟,我猜选此处必有埋伏,所以进来之前,身上穿了护甲,那箭头未射到实处,不过是皮肉伤……”
景秀吃了一惊:“那你当时倒在地上,是唬我吗?”就要从他怀里起来。
邵谦按着她肩膀道:“别动别动,你这一动,后背的伤真要裂开了……”他这番话一出,景秀不敢再动,乖觉的依偎在他温暖的环里,“不那样做,你会把那些心里话告诉我吗?我还总记得你在船上狠心绝情说那些话,又说什么答应你父亲,不会和我在一起,你当真要把我肠子都气炸了才满意!”邵谦语气变厉:“再说,你不是也唬骗过我。”
“何时骗过你?”景秀接话接的心安理得。
“还说没骗过我!”邵谦佯装怒意的去捏景秀的脸颊:“我行军作战这么多年,那等子矛头小贼在我面前谎话一眼识破,偏生的被你这小滑头骗的团团转,还一心去找那叫‘雁儿’的丫鬟,你真是好的很,骗我良久,还不肯跟我说实话!现在是怎么地,矢口不认账了!”
事情一晃过去很久,景秀都快忘记了,听他再提,脸上才重拾起笑意道:“你个五军大都督,还老把这事惦在心里,跟我计较,大都督的威严气度何在?”
“倘或是别人就罢了,反是你这小丫头,我怎能不计较,若不是你那般骗我,让我牙根咬咬,心生惦记,又奈你是个弱智女流,才不把你关起来,不然我真把你绑着关押,让你晓得欺瞒我的后果……”邵谦带怒,但话说的眉飞色舞。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朵,又痒又热,景秀顿时酥麻了半边身子,她听到自己恍惚着声狡辩道:“那咱们算是两不相欠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