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利刃一般刺穿了褪色近半的绒布窗帘,在阿卡奇的脸上投下了点点的光斑,随着窗帘微微摆动而跳动不休的光芒仿似要剥离精灵脸上那画的异常拙劣的脸纹,可光芒却一点儿也未能唤醒如梦之人。
仍沉浸在睡梦中的阿卡奇不时微微蹙眉,但丝毫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直到一首歌沿着光线开辟的道路翩翩而至。
昔日在失落之地折下的树枝,
如今业已舒展为金色的冠冕,
但那冠冕所罩之地已成故乡,
名为家的乐土尚不知在何方。
这是一首透着异域风情的歌曲,和本地吟游诗人的曲风完全不同,但如果你了解这个世界的精灵们,就会知道这首曲子描绘的是精灵王国艾芬如何分裂为南、北两族的。
南艾芬族的精灵如今栖住在跃马河以南,世界树特拉伦之下,也即歌曲中提到的“金色的冠冕”,分裂出来的北艾芬族精灵则定居于荣耀草原以北的艾拉达,而这首歌的名字正是《艾拉达》。
随着曲声入耳,阿卡奇的睫毛像蝶翼一般颤动了起来。他侧过头,盯着窗帘发了会儿愣,随后才意识到身边的女人把腿搁在了他的身上。看到两个人的衬衣被睡姿“优雅”的女人蹭的皱皱巴巴,而本该盖着他俩的毯子却不知所踪,阿卡奇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
昨天,他本可以直接回到行会,或者住个普通的旅店,有计划地给自己留一笔余钱。但他最终还是挑了这样一个地方留宿。这个选择让阿卡奇再度变得身无分文,除了一笔必须在今日上缴行会的费用。
“至少自己的每一分钱都及时兑换成快乐了。”阿卡奇自嘲地想到。
他懒洋洋地抬起胳膊,捞开女人搁在自己腰上的一条腿。然后径直走到了窗边。
当窗帘打开的那一刻,骤然涌入室内的阳光出乎意料地没让阿卡奇感到炫目和不适,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高举过头的双手很快就背到脑后把一头金发整理成了马尾。
叼着发带的阿卡奇看似不经意地眺望着窗下的街景,在他面前所呈现的景象便是德斯坦的市集了。此时,早市刚开,小贩们的货物已经堆叠完毕,不过客流却很少。
说起来,依山而建的德斯坦虽然算不上富裕的城市,但是这里也有别具一格的集市和行商,甚至每年也按时举办嘉年华会。不过因为最近凶杀案频发的缘故,以往热闹非凡的早市如今显得有些萎靡不正。不少平民把矛头对准了官僚主义以及同当局有诸多关联的黑暗组织—淬魔匕首,但真正的业内人士却心知肚明,事情比想像的棘手。
起码阿卡奇就知道有些事情绝对不是淬魔匕首所为,因为淬魔匕首才没兴趣将尸体狗啃一番。把什么凶案都往刺客的身上推,才是真正没脑子的做法。不过,他也没有兴趣调查真相,或者向愚昧大众证明点啥,他现在的兴趣就是听一听那首旋律不错的曲子。
其实,这首名为《艾拉达》的歌曲并不是阿卡奇头一回听到,很多吟游诗人都曾演绎,或者说挑战过这首堪称精灵民谣的曲子。只不过人类的喉舌很难发出恰当的小舌音,他们往往把歌词中的精灵语演绎的含混不清,让阿卡奇完全听不明白词意,而世居在德斯坦的精灵已经越来越少了,阿卡奇甚至一度怀疑这里是否还住着其他的精灵,不过就算有,他们也不会唱《艾拉达》。
星耀之夜他们结伴寻求一个归宿,
诸多足迹逐一消逝于漫长的旅途,
北风卷起飘雪筑成银白的帷幕,
揭幕者却望见永春滋润的国度。
看!现在他就听明白了《艾拉达》到底唱了点什么。这让阿卡奇越发确信歌者必然是来自北艾芬族的精灵。问题是,那些北艾芬族的家伙们不是都住在极北方的艾拉达么?何苦大老远地跑到德斯坦这个南蛮之地呢?阿卡奇情不自禁地猜测着,同时也眯着眼睛惬意地欣赏着那首被一再演绎的《艾拉达》。
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双手从阿卡奇的背后缠绕了上来。
“要走了?”身后的女人问道。
“对。”
女人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一到白天你的那些甜言蜜语就全没影儿了。”
阿卡奇轻笑了一下,他看似不经意地拂落女人搂着自己的双手,接着转身说道:“我以为你更喜欢听钱的声音呢!”
“这倒是个比较实际的说法。”女人又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再来?”
“等下回有钱的时候。”阿卡奇趁势含住了她的耳垂,用略带喑哑、含糊的声音说道:“你这儿的宿费可不便宜。”
“其实你可以试试赊账。”女人的眼神变得迷醉了起来。
“或者……用别的方式偿付……像你这样的精灵如果把脸上的东西擦干净的话……”
只听又一阵笑声从阿卡奇的喉咙深处传来。
“这个点子听起来有点邪恶。嗯哼,你真是个邪恶,邪恶的女人。”他亲了下女人的脸颊作为告别吻。
不多时,阿卡奇推开在猫眼下画着蝴蝶和蔷薇的大门,随后像个寻常的旅客那般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几乎在他离开那栋房子的同一刻,《艾拉达》的回响也停了下来。
伊蔻用一个弱音给歌曲收尾,随后抬起头故作疑惑地望向来人。此时,诗人的面前正站着一个身着制服的家伙,这个男人的表情充满了市侩气,跺脚的模样也有点虚张声势。伊蔻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