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如织的城市未尝不像危机四伏的丛林,只需一小片阴影、一层浅浅的薄雾、甚至一阵喧闹就足以让掠食者隐藏踪迹……黄昏已至,此时正是德斯坦的小贩们最为疲累不堪的收摊时刻,然而本该随着天色而陷入沉寂的市集却奏响了令人蹙眉的一连串杂音。
事件的开头可能是哪个小贼把肮脏的贼手伸进了体面人的口袋里,接着,追逐和逃窜的戏码便在道路本就不甚宽敞的街市中上演了。尚莫不清头绪的市民被人突如其来地推倒,好端端地摆放在摊子旁的货篮被人一脚踢翻……蔬菜水果滚了一地,咒骂声踩踏声乱作一团,而不事生产的乞丐居然也加入到了令人不快的变奏曲中。
“行行好!给两个子吧!”
包裹在一团烂布中的佝偻身影在躁动的人群中缓缓穿过,乞丐手中已然发黑变色的猪皮帽也在一个又一个人的面前晃过,然而众人都嫌恶地侧过头去,可怜的乞丐毫无所得。或许是失望所致,那乞丐几乎停下了步伐,连抓着猪皮帽的手也垂到了身旁。可这停顿不过持续了一小会儿,乞丐便再度挪动了起来,只是这一回,他一反常态地穿过人群,走向市集中央的“大道”,那儿正堵着一辆马车,看起来好似坐着有钱人的模样,这或许才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机会。
“怎么不走?”马车上,一个保镖打扮的家伙推开了车门,他朝车外探出了半个身体,随后朝穿着同他相仿的驾车者喊道。
在这个保镖的座位对面,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正一脸不快地倚坐在横凳上,他握着拳头的左手恰好放在唇边,翕动的嘴唇不时擦着无名指上佩戴的一枚戒指,而那戒指便在光线更为暗淡的车上微微泛着光芒。
“东西翻了!”驾车者近乎抓狂地回头答道。
“几个乡巴佬趴在地上拣那些该死的水果,根本没法把车挪出去!”
男人用两声轻咳召回了正蹙着眉头朝车外探望的保镖,那保镖对雇主的手势会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对驾车者喊道:“想办法让他们快点闪开,实在不行就给他们一点钱!”
听了这句话,一直坐在车头隔空挥舞胳膊的驾车者终于不甘不愿地朝乡巴佬们走去,而车上的保镖也一把拉上了车门。可这个保镖才清静了不过片刻,一阵叩门声便从车门外传来。
“行行好!给两个子吧!”
保镖忍不住低咒了一句,他本想对车外的乞丐置之不理,可那个无赖的乞丐像吃准了他的雇主耐心有限的模样,竟然越敲越欢起来,甚至还试图用脏手朝外掰门。
在用眼神征询了雇主的意见,并从雇主那儿得到了允许他随意处置的一挥手后,保镖再度打开了车门,他打算给乞丐一点教训,一个响亮的耳光或者一记能够打断鼻梁的重拳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他的手还没沾着乞丐的身体,一个猪皮帽就先伸到了他的面前。
“给两个子吧?”
乞丐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股阴谋得逞般的笑意,保镖被这个声音怔了一下,他突然觉察到抓着猪皮帽的那只手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的肮脏,可尚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猪皮帽便一下子扣到了他的脸上,一股令人窒息的呛鼻气味瞬间便冲上了他的大脑。
“啊!他怎么昏倒了?”
乞丐用肩膀顶着半个上身都倚着自己的保镖,随后好心地将这个昏迷的家伙推回到了车内。觉察到情况有异的雇主刚要去推另一侧的车门,便被探身进来的乞丐抓住了右臂,他下意识地伸左手朝那乞丐的脸上抓去,被抓落的风帽后面露出了一张脸纹画的异常拙劣的陌生面孔,而因为动作所带起的发丝则擦过了此人明显隆起尖角的耳廓,这让男人意识到袭击自己的居然是个精灵。
遗憾的是,他的时间就要停滞了,一把匕首已经扎进了他的左胸,而一个空洞的微笑也在他的瞳孔中定格。冒充乞丐的刺客似乎因为扎着什么奇怪的东西而让本该万分顺畅的突刺动作略略凝滞了一下,但他只是满不在乎地往前加了一把力,锋利的刀刃便彻底刺穿了目标的心脏。
“您真慷慨!”
刺客将死者垂在自己肩头的左手摆到了死者的身旁,只是当他收回手的时候,原本应该佩戴在死者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戒指不翼而飞了。接着,刺客戴上风帽,并好心地为“慷慨施舍的有钱人”带上了车门,便转身向人群中挤去。
此时,四周依然嘈杂不休,车头的驾车者甚至还在同乡巴佬争论着一地的烂水果该值几个钱,没有人留意到马车自第二次打开车门到再度合上的短短数秒钟内发生了什么。等到其他人惊觉命案就在自己身边发生的时候,扮成乞丐的刺客早在一个无人的暗巷中换了衣服,他将裹在身上的那团破布随意地往垃圾堆上一甩,又抛了抛握在手中的戒指,随后便借着渐浓的夜色朝另一个方向行去,而在刺客要去的另一个地方,他的女客户正等着这枚证明自己得逞的戒指。
“刚才扎到的东西,想必是揣在那人怀里的礼盒吧。”刺客讽刺般地想到。
“让一个人在生日之际收到一份带血的礼物,还真是个令人着迷的邪恶念头。”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握在刺客手中的戒指便被换成揣在他怀里的钱袋。因为完全按照客户的要求完成了工作,女人在支付余款的时候还愉快地追加了一笔酬金,所以,尽管刺客已经从中掏了一笔不薄的费用犒劳了几个帮忙的小贼,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