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说服我爹娘。你现在并非以往孤身一人,你确信你能说服他吗?”
柳如卿这才明白过来,抿了抿唇,问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去年你自王府养伤回来,便多了雪竟巷那座宅院。名唤瑶琴的姑娘不是时常来找你?她穿着可不一般,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家,可是待你彬彬有礼。你自己呢,也是满腹心事,一时欢喜一时忧愁,让人捉摸不透。你又说不是那位姓崔的公子,那便只有一人了。不过真让我明白过来的,是年前连日大雪,我回佩兰居取东西,恰巧看见王府的车马把你接走。”
柳如卿也不扭捏,抓住话头开玩笑道:“原来你不该学医,合该去京兆府谋个推司。”
林燕飞跺了跺脚,故作生气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又取笑我。”
柳如卿忙正色道:“夫人知晓大义,难道我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你我学医以来,夫人多般照料。你担心夫人,难道我就是无情之人,无动于衷?”
她说得情真意切,直把林燕飞堵的哑口无言,而后才哀声叹气:“我有时候真是不明白你。”未出口的话却是,又非亲人,亦有良途,何故随她们一道。
柳如卿抛开她意犹未尽之语,笑问道:“那林三小姐要如何说服令尊令堂?讲出来也替我谋划谋划。”
林燕飞道:“自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三月春寒料峭,比之初冬还要冷些。上京城仿佛在病疫之前也怯了脚步,不让人间透露半点盎然春意。
柳如卿自佩兰居出来,寒风逼得她裹紧了衣衫。外头已是漆黑一片,她提着灯笼,摇摇晃晃的烛光绕着她周身一圈,散出淡淡的晕黄。因近日疫病,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唯恐病疾破门而入。沿途偶尔有一两家还亮着如豆灯火,挨得近了窸窸窣窣能听到交谈之声,皆是忧声叹气,句句不离疾病之凶猛。
唯独瑶琴她们住的小院灯火通明,熟悉的身影映在墙上,让她不禁一笑,脚下再快几分。
刚到门前,院门恰当其时地被人从里打开。柳如卿朝着来人莞尔,殷元昭接过她手中的灯笼,两人并肩而行。院里满是药味萦身,寒风吹过,更是不漏一点地涌入鼻中。知道是瑶琴已按照她的药方进行处置,柳如卿心也就落定。
推门进去,桌上刚摆上酒菜,还冒着腾腾热气。瑶琴和琼箫见他们到来,朝她抿唇一笑,连忙避到厢房去了。
两人净了手坐定,殷元昭才问道:“怎么了?”今日下午瑶琴差人回府,道是柳如卿请他过府有事相商。他还讶异这破天荒头一回,原本想直接去济世堂,却被瑶琴拦下,说是姑娘早早吩咐了,让他在雪竟巷静心等候。
“些许小事,只是想着还是先与你商量为好。”柳如卿笑着舀了碗汤,放在他面前。
“何事如此慎重?”
柳如卿沉吟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道:“白夫人明日进病迁坊,我和燕飞已经说定,陪夫人一起。”
殷元昭手中动作停下,眉头微微皱起。
柳如卿对上他的眼,那里显而易见的写着不赞同。如今疫病日愈严重,十死一生。若是易地而处,她自己也会是相同的心思。和殷元昭相处日久,自是明了他心中所想。柳如卿索性停箸不食,转了话锋问道:“你当初为何从军?”
殷元昭岂会不知其中深意,保国卫家,终究是一路同归。如今上京百姓置于危难之中,和边境受外族侵扰并无二般。若是边境遭袭,他自会领军挂帅,不让分毫。只是就他而言,眼前之人毕竟身娇体弱,他实在是不欲让她深入疫病之中,争取九死一生的机会。因而只是将藏了多年的心思道出:“我有私心。”
柳如卿微微一笑,仿佛演练了千遍,正色道:“我亦有私心。”她起身挨着殷元昭更近些,歪在他肩膀上道:“我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你并肩。”
殷元昭心中触动,侧过脸去看她,面上虽然疲惫,却是他未曾见过的坚持和希冀。刹那间恍惚此情此情早已有过,分不清是梦是幻。
任由柳如卿靠着他,殷元昭自顾斟了杯酒一口饮尽,良久才道:“我会担心。”
柳如卿摆正身子,知晓他已然同意,扬眉笑道:“半年前你让我何等担心,这次就当罚你。”说罢她抬手抚平他紧锁的双眉,柔声安慰:“相信我,我会平安回来。”
殷元昭目光幽深,眼前人的双眸中净是他的影子,不留半点杂余,那是全身心的依赖信任。
“我信你,”见柳如卿笑意流转,反握住她的手,“等你平安回来,我还要问你讨一样东西。”
“任君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立太子的诏书,参考了李承乾等人的册立诏书。
第52章 愿随化雨之春泽
三月初九,济世堂并上京其他医馆大夫五十余人齐赴病迁坊。病迁坊原就是为防治病疫而建,故而布局与其他里坊有所不同。然而上京多年平安,病迁坊反而成了收容贫苦百姓的居所。此次病疫爆发,朝廷将原住百姓迁往他处,这里才恢复原貌。
白夫人一行到了病迁坊之后,方知疫情远比他们知晓的更为严重。太常寺虽已经派遣三十余名医官,但患病人数众多,仅病迁坊就有三千余人,而病患仍在络绎不绝地送来,医者左支右绌。唯一可庆幸的就是病迁坊占地广,尚可容纳下源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