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多依附王谢之因。
“若要革除弊政,当务之急便是保证科举公平,让天下读书人以才量定,而非以名、利、家世。”见殷元昭盯着他不放,季乾光胸有成竹:“老夫以为,可在科举中实行糊名誊录,真正以才学取士。”
“糊名誊录。”殷元昭喃喃念道,若是如此,考官不得知举子名姓,选拔之人不以世家为贵,当为可行。只是……殷元昭又问道:“糊名誊录,若选取者为声名狼藉之辈,又当如何?”
“可在发榜后公示三日,若有疑异自有礼部、御史台巡查。”
见殷元昭仍在思索功效对误,季乾光心知不必多言,便起身告辞。他走到书斋门前忽而停步,踟蹰后回身再道:“老夫等候王爷佳音。”
第50章 雪里已知春信至
永昌十年腊月,天气寒冷非常。先是淅淅沥沥的冬雨不断,之后连刮了几日大风,鹅毛般的大雪下了一日一夜,若不是必要,上京街巷白茫茫一片,见不到半个人影。济世堂每日安排一个坐诊大夫并伙计,其他人全都放了回去。柳如卿因来回不便,殷元昭便请她回了远香堂住着。怕她无聊,又在书房里辟了块地方,两人闲时一块读书画画,悠闲自在。崔云之因夫人有孕在身,来地比往日少了些。
因头天夜里整理札记几近半夜才睡,等柳如卿醒转,撩开帐幔看了眼铜漏,已是过了辰时。白光透着窗纱照进来,分不清是雪是晴。
琼箫瑶琴在外面听见动静,连忙掀帘进来,伺候她梳洗。柳如卿为着自己惫懒还有些不好意思,瑶琴和她相处半年,怎会不知她所想,笑道:“王爷吩咐了,说姑娘近日劳累,当是多睡些才好。”
柳如卿抿唇,偏过头往外一瞧,庭中银装素裹,腊梅花苞上顶着雪团,寒风呼啸而过,雪团摇摆不定,颤巍巍地跌到地上。
瑶琴唤来女婢端上早膳,三人直磨蹭到巳时才歇。柳如卿抖开门帘,一时风急,愣是把她逼回屋里。风中夹杂着细细的梅香,清香扑鼻。往旁边看去,墙角还有几枝红梅怒放,衬着雪色格外娇艳。
不多时,女婢来报,说是齐侍卫奉命前来。
柳如卿忙请了他进来,问道:“可大好了?”
和县遇刺,齐越和梁益受伤颇重,她前几回去看,两人还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今日一瞧,面色虽还有些蜡黄,身材却是胖了些。
齐越摸摸鼻子,笑道:“已经好全了。整日里憋在屋里也难受,才跟王爷讨了差事。”
柳如卿偏头笑问:“什么事还值得你特地跑一趟?”
齐越笑嘻嘻地道:“王爷说,今儿个雪景不错,邀请姑娘去问心轩赏雪。”
果然心有灵犀。柳如卿闻言亦笑:“难得他有闲情逸致。你回吧,我稍候就到。”瑶琴听见话音已是寻了件大红的羽毛缎斗篷出来,替她严严实实地裹上,俏脸被毛绒绒的领子托着,更显白皙。
柳如卿却不急着走。
她方才瞧着墙角红梅艳似桃李,想着有雪无梅未免失了意境,便领着琼箫先挑了几枝红梅折下,才随瑶琴往问心轩而去。一路但见白雪皑皑,掩映松苍竹翠,莲池中孤零零的残荷,也被雪色覆盖去,不漏二色,如同置身于琉璃世界。
行了一刻钟有余,方瞧见问心轩的飞檐。又行百余步,殷元昭已是在门口等着了,亦是罩着黑色鹤氅,长身玉立,在雪地里尤为显眼。
柳如卿知晓他伤势未愈,怕他受寒,连忙疾走几步,刚走至身旁就被他携了手并肩进入。
问心轩规格不大,一带三间空荡荡立在池塘边上,自两旁各延出一条曲径供人进出,故而前庭雪上了无痕迹,唯留腊梅堆雪,清香暗送。轩内早就烧起了地龙,即便四面的窗户都半开着,走进去还是觉得温暖如春。仆婢们搬了张小几靠在窗前,几上摆了茶果清酒和棋盘。
柳如卿脱了斗篷,见隔壁房中冒着烟气,还传来阵阵笑声。她好奇地探头望过去,房中央赫然吊着一大块生肉,下边支着炉架。齐越脱了厚重的袍子,一身短打,单脚支在长凳上,正忙着用匕首割下一块生肉,随手扔在炉上边的铁丝网上,油气遇火,滋滋作响。梁益见殷元昭二人已到,给了齐越一记手肘,正要行礼,却被殷元昭止住,只道:“你们自便,不必理会我们。”
齐越回头见是她,顺手割了一块肉在她眼前一晃。
柳如卿嫌弃地后退几步,把红梅往身后一藏,嗔道:“油腻死了,别串了我的梅香。”又嘱咐道:“你们伤未好全,上火的东西少吃些。”梁益等人连忙应了。说话间瑶琴已经寻了个美人耸肩花瓶,又往里存了雪放在桌案上。
柳如卿将手中的红梅插入瓶中,对着殷元昭俏笑道:“借花献佛,博君开怀一乐。”
殷元昭微微一笑,踱到她身边同她一起赏梅。红梅稀疏有致,留着残雪点点镶嵌其中。殷元昭看着摆弄红梅的柳如卿,刚从雪地过来,面上还有寒风遗留的痕迹。仿佛注意到他的视线久久不离,柳如卿脸上染上一层红云,对上他的眼羞涩问道:“作甚一直看着我?”
殷元昭轻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人比花娇,怎么赖我一直看你。”声音低沉,让柳如卿浑身一颤,宛若渴水已久的池鱼,恨不能翻身入水以解燥热。又如吐丝作茧的春蚕,心弦被紧紧裹住揪成一团,恨不能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