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陛下、娘娘,北边来的鸿翎急使——”
“陛下、娘娘,镇北大将军军报——”
内侍与侍卫的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刹那间焦急地划破了园中一派融融的热闹。正拿一块红布蒙着眼睛四处摸索人的萧霂听见了,迟疑地停住了动作,站在假山旁边呆呆地问:“军报?”
秦束侧首,看见与宦官相偕的数名军士,彼显然是奔跑得急了,满头大汗地扑通跪下来,将手中一份插了鲜红翎羽的文书高高举起,高声道:“禀报陛下、娘娘,镇北大将军军报!”
秦束没有动。阿援接过那份文书,拆开封泥检视,对她轻声道:“是九月初一日自晋阳发出的。”
那领头的军士叩首道:“军情紧急,末将驰传而来,未敢耽搁!”
秦束淡淡地道:“念。”
阿援慢慢地展开了书册:“八月廿日,末将领晋阳国急报,铁勒王鲜于岐率步骑二十万,逼近晋阳城下。八月廿一,末将点精兵二万出征,驰援晋阳。八月廿六,次于阳曲,遇铁勒左王部,小捷。八月廿八,抵晋阳,入见晋阳侯张慷、国相华俨。八月晦日,晋阳侯出城抗击,力战不敌,退还城中据守。
“晋阳城中现有士卒二十万,战车、甲楯十余万,然多疲敝不堪用。粮草尚余两年之积。末将请调西北、东北守军,驰援晋阳,并以洛阳武库,周转车兵。末将惶恐,不知所言,请恕死罪!”
秦束伸出手,阿援便将书册交给了她。她的目光慢慢掠过字里行间,萧霂也扯开蒙眼的红布,愣愣地从花园里走了出来。
秦束最后将书册递给萧霂,道:“依妾看,陛下可召骁骑将军黎元猛带本营将士北上驰援。洛阳武库的事,还可与洛阳令商量商量。新近不是刚开了常平仓?让司农拟定一个用度计划,眼下时属非常,万事都须节俭了。”
她说得快了些,萧霂听得懵懵懂懂,但却将小嘴撅起,好像很不以为然,半晌,才道:“听皇后的。”又面对那几名军士,将小手放在秦束膝上,努力做出一副君临天下的神气道:“你们辛苦了。”
“陛下!”那军士身后的随从却似被引出了万分的悲伤,挪上两步道,“陛下、娘娘,我们一路奔驰而来,到底已耗了半月,眼下晋阳被围,情况如何,实在令人悬心啊!”
他仰起脸来,阿援轻轻“啊”了一声,原来竟是李衡州。
许是边塞风霜与甲胄戎装压得他长大了一些,脸上生出了胡茬,一双眼睛焦虑地在帝后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萧霂接话道:“秦将军信上不是说,晋阳的粮草还可以用两年?”
“是。但铁勒人不擅围城,很可能会径自抢攻的。”李衡州急道,“小人出来时,城外已发生过几次小战,我军都败却了,将军下令退守待援。但晋阳侯和晋阳国相……”他忽然又住了嘴。
“说。”秦束平静地道。
“晋阳侯和晋阳国相……屡次……出兵试探。”李衡州想了半天,最后想出一个较折衷的说法来,“如今号令不明,晋阳国与镇北将军的军队各听各的……”
秦束微微蹙眉,还未发话,一边的萧霂却抢了先:“镇北将军远到是客,晋阳侯对自己的封地是最熟悉的,援军自然应当听从晋阳侯的号令。”
李衡州听了,抿着唇不敢应,只拿眼风偷偷去瞟秦束。萧霂也闷声不吭地看向她。秦束静了片刻,拍了拍萧霂的手,温声道:“几位来使辛苦劳顿,可以休息几日,同黎将军一起出发。朝廷不会忘记北边的艰难。”
几名军士们齐声应是,由人送出宫去。萧霂早已失去了玩耍的兴趣,转头看这庭园,只觉秋意萧瑟。
“陛下——”秦束还想说什么,萧霂却道:“铁勒人有那么了不得吗?”
秦束一怔,“陛下的意思是?”
萧霂却不答,只重重哼了一声,一甩袖,径自离去了。
园中的内侍宫婢们一时也都跟着他离去,衣裙窸窣滑过地面草枝,半晌过后,便再没了声息。
第41章 悲欢两相克
到傍晚时, 阿援回到了显阳宫, 道是下午的诏旨已经一一发出。秦束用完了晚膳, 仍坐在廊下读书。
“官家似乎有些气着了,饭也不吃。”阿援轻声道, “婢子去请旨的时候,他盯着帛纸盯了半天才终于盖印的。”
阿摇一边收拾着碗盘,一边道:“难得见官家生一回气呢。这铁勒人, 也太过分。”
黄昏的颜色染上了园中草木, 全都成了褪色的旧影。廊下挂着数盏宫灯, 随风悠悠地摇晃着, 叫书简上的字迹也映不清晰。秦束已很疲倦了, 却淡淡地笑:“官家也不见得是生铁勒人的气。”
阿摇疑惑, “那是……”
秦束道:“他上回问夏冰, 为什么秦司徒可以看文书。”
阿摇捂住了嘴。
秦束闭了闭眼, 觉得很好笑似的, “连铁勒人在哪个方向都不晓得,就想要自己独揽大权。也不知道是哪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