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目得多。”风小雅说完,从几下捞起一个茶壶,敲了敲壶壁,“来点吗?”
“朕现在不想喝茶。”
“巧了,我也是。所以,这是酒。”
琥珀色的琼浆倾入白瓷杯中,彰华拿起来呷了一口,眉心微动。刚要说话,风小雅已随手从身畔一株蕙兰上揪了片叶子下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天籁声起。
彰华便暂停了要说的话。
乐声一开始舒缓悠扬,如一弯冷月照着夜间的山谷,紧跟着,节奏变得轻快起来。似溪流潺潺流淌,柔柔地洗刷着晶莹如玉的鹅卵石,石缝中一株小花不知烦恼地摇啊摇。突然间,一颗松果从树上落下来,掉进水中,“扑通”一声溅起水花,小花的花瓣上立刻多了几颗剔透水珠。一只小松鼠跟着从树上跳下来,想要去捞那颗松果,但流淌的溪水已带着松果流走了。
溪水时急时缓,松果浮浮沉沉,松鼠紧跟其后锲而不舍地追,峰回路转间一下子撞在岩石上。等它捂着脑袋再起来时,松果已不知漂去了何方。乐声至此又一转,从紧张激昂变成了惆怅哀伤。小松鼠凝望着月夜下淙淙不息的流水,想着那颗一去不复返的松果,垂头丧气返回上游。它走啊走,走啊走,一抬头,看见了那朵沾满露珠的小花,如此意外之得,也算欢喜……
就在这时,如意的声音突兀地从蝶屋门外传来:“陛下,谢夫人还在磕头!”
风小雅手指一抖,声乐立停。
彰华跟他彼此对视了一眼,风小雅继续吹了几个音,想要拐回到刚才的意境上,却发现回不去了,只好放下叶子苦笑了一声。
“让她磕。”彰华沉声道。
如意“噢”了一声,脚步声远去了。
风小雅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你这是……要允她?”
“嗯。”彰华将杯中酒一口喝干,点评道,“这酒太甜,不过瘾。”
“这是婆娑酒。”
彰华一怔。
风小雅却是笑了,抬手为他又倒了一杯:“东美公子的酒,我的乐,你的蝶。敬玉京三宝。”
彰华盯着杯中犹在荡漾的婆娑酒,眸光也似跟着一起摇了摇。刚才风小雅在吹叶子,整个蝶屋洋洋盈耳,让人浑然忘了身外之物。如今乐声停了,安静下来,便依稀可闻“咚咚咚”的磕地声,从墙壁那一侧传来,显得无比揪心。
风小雅叹了口气,拿起叶子道:“我再吹一曲吧……”话音未落,彰华却按下了他的手。
风小雅的手跟他的人一样,极瘦极白,像上釉的白瓷。彰华的手却孔武有力,每根手指上都带着薄茧。看上去如此力量悬殊,胜负本无争议,可结果彰华刚压住,风小雅的手腕不知怎的一转,就从他掌下滑了出去,反过来用手中的叶子敲了敲彰华的手背。
彰华整个人如被针扎了一下,几乎跳起来,捂着自己的手苦笑连连:“朕一时疏忽,忘了你这不能碰的毛病了。”
风小雅淡淡“嗯”了一声,不愿就此深谈,转向磕头声的方向道:“你打算让她在那儿磕多久?”
“磕到谢长晏来。”彰华刚还嫌弃婆娑酒甜,这会儿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吉祥去请了。”
“等谢长晏来,你就当她的面退了这桩婚事。如此一来,不用到天黑,整个玉京圈就都收到消息——谢家终于知难而退,不愿再当你的挡箭牌,灰溜溜地退出战局。就剩下你孤家寡人,四面楚歌。”
彰华哈哈一笑:“你说的朕马上就要输了似的。这才刚开始。”
风小雅直视着他:“这确实才刚开始,而且你胜算很大,为何要舍子?”
彰华端起酒杯,将眉目藏在了杯后:“朕说过,朕是多情之人。所以,会给谢长晏一次选择的机会。而她显然,已做出了选择。”
“是她做出的?”风小雅毫不掩饰脸上的嘲弄之色,“难道不是你诱她做出的选择吗?”
彰华不说话了,他专注地盯着手中的酒,像在琢磨它的配方一般。
第43章 取舍两难(2)
“你故意扮作我去接近她,像孔雀开屏般炫耀你的学识、权势、体贴。她不过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哪里逃得过这种温柔杀,一颗芳心自是被你勾得七上八下,一方面情不自禁,一方面又纠结抗拒。如此翻来覆去折腾一番后,情根深种无法自拔间,突然发现——一切都是假的!”风小雅摇了摇头,感慨万千,“我那九夫人就是这样因爱生恨杀了她的玉郎。谢长晏只是要退婚,已经很大度了。”
彰华终于从酒上移开目光,瞪向风小雅:“朕还未问,你连女囚都娶,这是什么嗜好?”
“陛下登基时大赦天下,不是赦免了她的罪吗?我娶她时,她已是良人。”
“那说说你的十一夫人吧。她总不是良人了吧?”
这下轮到风小雅不说话了,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兰花叶子。
彰华握杯的手紧了紧,似有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朕之所以舍子,多少也是因为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