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什么地方?”。
“让我喝杯咖啡,那是我的朋友老张的故乡。”。
这是宁陕交界处的一个古县城,往东北是绵延的黄土塬,往西南是腾格里大沙漠,小小古城,被四城门包裹在里面,前挡风沙,后拦黄土,我现在终于明白这里的陕北朋友从西安回家为什么要绕到宁夏银川,其实不是绕,而是下了火车便可搭上长途汽车,一天半即可到家;但要是向北上延安,再转汽车向西走,至少得三天,那才真是绕了路了,并且山路崎岖,看天行路,遇上风沙,便得歇下来。我倒是更想经历那种更长的旅程,也许故事会更多些。我几次受老张邀请,但总是下不了决心,这一犹豫就是十几年,总之到了。
“娘,你给我这兄弟预备是吗(陕北话什么)好吃的?”,“你不是在电话里说他最爱吃嚓们(咱们)的糜子糕嘛,我早预备下了。”,“兄弟,咱这里人少,荒凉,怕你受不了寂寞,委屈你了?”
“说哪里话?我看比西安好,虽然不繁华,但却难得清静,也没你说的那么穷,白天我到县城里转了转,民风淳朴,街道干净整洁,人也收拾的利索,并且很热情,一大早还欣赏了地道的陕北秧歌和榆林古调小唱,真是舒心的不得了!我倒是从那些小调里听出些江南的痕迹?”。
老张知道我的爱好:“你耳朵真尖!那就是古时候从江南带过来的,这里大部分人的祖先都是古时触犯了朝廷被配充军携家带口来的,他们把江南的小曲也带来了,与当地的小曲结合后,听起来便很柔和细腻。”,“难怪乐器这么讲究,原来是胡汉结合,唱腔也十分考究,错落有致,起伏跌宕,缓急有度,比二人台软些,像这里的米酒,看着粗,品起来却甘甜爽口。”,看到我是真心热爱这地方,母子俩都很开心,母亲到:“这猴娃娃不像是会作假的人,说的实在也好听,可惜娘听不太懂。”。
我笑了:“娘,别叫我猴娃娃,我比老张只小两岁。”,老太太带上老花镜,仔细端详我:“不像不像,城里的娃娃就是长得嫩,像地里的新包谷!你也叫我娘?不嫌弃我土?”,“娘,看你说的,白吃白住,还不得有个说头?不是儿子,你能这么待我?再说,一看你的老样子就知道你年轻时有多漂亮!”,是实话,老太太被我的甜言蜜语说醉了:“你既然是儿子,我就不客气了,娘做姑娘时,长得比那兰花花还兰花花,可惜那时候没有照相的。”,老张在一旁憨笑。一碗糜子糕,一桌鸡鸭鱼,格外让我感到享受的是烤羊羔肉,又嫩又鲜,和着塞外夏日的夜风,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们母子的热情是那么真诚,老张虽在西安工作几十年,但一回到家,便把平日里的朴实敦厚完全释放出来:“我婆姨娃娃都嫌咱这荒凉,其实甚也不缺,就是不够热闹,没有高楼大厦,但夏天比西安凉快多了!”。
这可一点儿不夸张,除了中午有点儿热气外,越来越爽快,我希望他们这座清朝留下来的古宅院能一直保留下去,光院子里那些玫瑰月季就让我不舍,陕北人是很爱干净的。老张父亲在他幼年时就已去世,老娘带着这独生子辛苦了一辈子,他在16岁时考到了西安的技校,毕业后分到了我们单位,也巧,我16岁时却到了他们陕北当兵,于是便在十几年后结了缘,他老婆是个十分能干的陕北女人,但离开家乡后总觉得西安比家乡好,但你也别说他们不好,谁不说俺家乡好呢?特别是人品,她很自信:“兄弟,我不是贬低你们城里人,心眼儿太多,一点儿都不实在!”,我感到脸烫,她立刻纠正:“不是所有人,好兄弟你更例外,你的性子不但不像城里人,连我们陕北人都不像,你像草原上的人,你肯定和他们对脾气!”,“嫂子咋知道我和他们一样?我倒是总想着到草原上看看!”,“我当然知道,我大(父亲)就是内蒙的,是阿拉善旗的,我小时候就在草原上长大的。”,“那你为什么总说你们那儿没西安好?”,“吃的穿的不一样,人太少,尤其是到了草原上,见了客人,那亲热劲儿呀没法说!他们总是傻乎乎地笑,说话声音大的吓人!”。
这点我想我能理解,“按你说的,好不容易来个客人,他们可有说话的机会了,平时就只能和牛羊说话了,要不就只有唱了,他们唱歌就是对自己说话!”,她被我的话惊呆了:“不看你长相,听你说这些真当你是草原人呢!你把我说的都想家了。”,她的眼神里闪烁出无限辽阔的目光,可惜,这个热闹人没来,她常常使我想起三十多年前我在陕北时的乌兰大嫂和巴特尔哥哥,老张的厚道和巴特尔十分相似,又是个孝子,他按老娘的吩咐照顾我的起居,安排我住到紧贴老娘的房间,那是他小时候住的房间,自从结了婚,便和老母亲一房之隔了,看来,老娘拿我当小儿子看,真是幸福!
老张到他们的房间睡下了,嘱咐我:“兄弟,快休息吧,娘让我明天领你到淖(nao)子里去逛逛,那可美着呢!”,那必定是个神奇的去处,这四面黄土沙漠,能用水做名字的地方,一定非同凡响,但我还是忍不住要看看这小小边关古城的夜景是怎样的,听老张说,他小时候四城门到了晚上就关了,现在城门早没了,这里没有开,但已经开放,渐渐地和内地接触,它应该是个极好的塞外旅游古城,边关之旅——听起来就很富传奇色彩,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