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慈父,什么妇人之仁,那都是假象。
他的父皇,才是最阴险的那个人。
天熙帝听着他的控诉,并没有否认,神情却有着怅惘和悲凉。
“老四,你的确有才有能,但错就错在太过刚愎自用。你从来都不肯听劝告,若你安安分分的当个闲王,不至于会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慕子奕哈的一声。
“闲王?”他双目充血,悲愤的大吼,“我生在帝王家,只因我的母亲不是皇后,我不是嫡子,我就该认命就该退让么?凭什么?我不甘心,不甘心!”
他忽然眼神疯狂,“父皇,您无情,就别怪我无意。当初您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儿臣可是清楚得很。”
天熙帝咋然眸如冰雪。
“你威胁朕?”
“是。”
慕子奕仰头看着他,眼神无惧。
“当初是姑姑帮你设计杀死了皇叔,否则您的皇位,也不会坐得这般安稳。您说,若天下人知晓当初皇叔所谓谋反的真相,会如何看待您这个仁慈之君?”
天熙帝看着他,眼底最后一丝温情彻底淡去。
“朕原本没打算要你的命。只可惜,你冥顽不灵。”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已是一片决然,“传朕旨意,淮王慕子奕逆谋犯上,辜负朕之厚望。现褫夺其王爵,打入天牢,判死刑!”
慕子奕蓦然瞳孔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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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烈烈的叛乱终于落幕,慕子奕被抓,所有党羽悉数下狱,伙同许昭仪行刺皇后的禁卫军副统领被凌迟。
许昭仪被赐白绫,许家参与叛乱的全数被斩。
天熙帝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一干人等,朝中上下一片唏嘘感叹,更多的则是畏惧。
陛下不发作则已,一发作那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赵家被满门抄斩,柳氏一族覆灭,如今许氏一族也跟着瓦解。
这盛京的天,随时都在风云变幻啊。
如今,怕是彻底结束了。
然而他们还未从这一场变动走出来,天熙帝再次颁发了一纸让整个朝野哗然的诏书。
为越王平反。
为当初和他争夺皇位的越王,平反!
这个消息简直让人惊骇。
历代皇储之争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栽赃陷害什么的已经屡见不鲜。最主要的是结果,史书上功过是非,是由胜利者撰写。
谁还会去管那些所谓的真相?
然而他们的这位君王,偏偏不走寻常路。
五月初十。
天熙帝下旨调取刑部卷宗,将当初越王谋反的案子重新翻出来调查,但凡涉及此案之人一个也不能错漏。
十六年前的旧案,想要查起来相当吃力。
况且成王败寇,败者已死,还平什么冤?皇上这么做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天熙帝却不管,坚持要重审。
慕子奕想要鱼死网破,将越王被陷害谋反一事昭告天下,让天下人悠悠众口来斥责控诉他的不仁。
那他就先一步给越王平反,拿出了自己的态度,至于结果,自然也是他说了算。
世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他不念旧仇为兄弟平冤昭雪,百姓只会觉得他仁厚忠义,查出来结果是什么他们都会接受。
届时慕子奕再放出谣言,那就是欺君犯上,居心不良,只会死得更惨。
这就是天熙帝的目的,掌握主动权。
慕子奕错就错在,不该把威胁挂在嘴边。但凡他懂得隐忍,还有一线生机。可惜,他过早的抛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绝了自己最后的生路。
因为他不知道,其实天熙帝早就从慕子旭手中掌握了所有不利证据。这时候想要翻盘,太容易了。
五月十四。
刑部以惊人的速度将所有卷宗审查完毕。
一大摞的证据,白纸黑字摆在了天熙帝的桌案前。
天熙帝召见了军机大臣和六部尚书,将那些证据毫无隐瞒的展现在他们眼前。
越王谋反是冤,赵志远密谋陷害是真。
事到如今,拉出一个死人做替罪羔羊最合适不过。当然,他把慕宜清摘出来了。
至于赵志远为何要陷害越王?
原因很简单,抢功。
只有立了如此大功,才有升迁的机会。
再结合赵志远从前种种所为,这个解释再合理不过。
当然,虽然大臣们心知肚明此事并非赵志远一人所为,但他们更明白,皇上不过只是走个过场。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为了证明自己的仁义贤德。
一纸诏书为越王平反冤屈,赐功德碑,供世人瞻仰。
此举自然又得到百姓一致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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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子奕在天牢里关了七天,这七天内,朝中所有大事都有人与他细说,那道为越王平反的圣旨,他自然早已知晓。
他跪在地上,听着太监用尖锐的鸭嗓音念着圣旨。身后有小太监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壶酒和一个酒杯。
那是鸩酒。
所有事情都结束了,他的父皇,要赐死他。
“四殿下,接旨谢恩吧。”
大内总管李公公不卑不亢,面无表情的说道。
慕子奕双手抓着地上的稻草,发出一声低笑。
“谢恩?”他呵呵两声,慢慢抬起头来,头发凌乱满脸脏污,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囚衣。整个人看起来如同街头乞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尊荣风光。
“你让我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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