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眉眼动了动,偏过头去闭上双眼。
“愧于自裁,只是为了使父亲一解心头之恨,请,父亲动手。”
慕容垂深深吸了一气。
“临去之前,请父亲千万答应孩儿,若今后得与贺麟再续父子情分,请父亲宽恕他,也如今日待孩儿一样,宽厚待他。”
微睁开双眼,慕容垂看向慕容麟一双似是无甚畏惧的泪目。
若说在慕容令眼中所见的,是一缕永不化的日光,就像年幼时的自己;那么慕容麟此刻,倒是让他想起从前小小的自己,脚边燃着旺盛的炉子,趴在窗口,一眼看见在风雪中挥舞长矛、稚脸通红的慕容恪……
大致上,都是这样吧——
倔强。
握紧的拳头一松,慕容垂转过身去,大步迈出书房,剩下身后远远的慕容麟,最后重重抽泣一声,瘫软在地上。
慕容凤卧在榻上辗转,终于忍不住坐起来向一边的慕容泓身上捅一捅道:“你醒着吗?起来与我说说话吧。”
“你也睡不着?”慕容泓从榻上坐起来,顺手探着身子将一盏油灯点燃。
慕容凤点点头,警惕地向着门外看了一眼,压着声音问道:“我父王的军队兵甲未动,难道不是要与城中里应外合,怎么秦军竟破城了——”
“嘘。”慕容泓捂住他的嘴巴,待了一会儿解释道:“你不知道吧,陛下跑了……对了,我方才见凤皇领上有血迹,乐安王是不是来夺了他的虎旅逃出城去了?”
“的确来抢了虎符,至于是不是要逃出去,不知道。”慕容凤说。
慕容泓微拧起眉头,又问:“凤皇没有伤到?”
“放心,那不是凤皇的血。”慕容凤说:“不过……乐安王彼时面目可怖、举止疯狂,的确将他吓得不轻。”
一阵沉默,慕容泓突然幽幽问了一句:“你信吗?仿佛只一夜的功夫,咱们已算是秦国的阶下囚了。”
“我起初以为我们都会死。”慕容凤说。
慕容泓看着他,问:“难道我们不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