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明白!我再也没有比这更明白的事了!”纪言提高音调,“我居然想跟你做朋友,我自己犯贱啊我!我没钱还想过好日子,住贫民窟却想挤上流社会,是不是这样,啊,连轶连大公子?”
“不是。”
“我他妈今天被你玩够了!”纪言火气直往头顶上冲,“我去找你的时候还发誓一定要好好跟你说话,现在不用了!跟你这种人没话好说!”
“骂完了?”
纪言一愣,没想到连轶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骂完了就好好听我说话。”连轶慢慢地道,“纪言,我这么做,只是想看看我有多在乎你。”
连轶的话,就像炸药,炸得纪言的脑子一片空白!
连轶沉默片刻,继续道:“看看我能不能放弃你,能不能在你受伤的时候不管你,能不能在你被别人侮辱的时候无动于衷。”他的语气很轻很淡也很静,像是在对纪言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转头看向纪言:“所以我说,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你根本不明白。”
纪言怔怔坐着,胸膛里有个地方开始狂跳。他的心很乱,乱得无法说话无法动弹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在事情还可以改变之前,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们做陌生人;第二,我们做恋人。纪言,不要跟我说做朋友,我对你的感觉,不能接受你是我的朋友。”
纪言呆住了,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干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喜欢确定的东西。所以你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留下,要么离开。”
“没有其他。”
☆、喷嚏之章
夜深了。
黑色一层层涂上沉默的天空,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仿佛要把天空刷成永远止境的夜。城市的灯光渐渐亮了,天上的星星也渐渐亮了,海岸线将这两种光芒模糊成一片。
大海不断发出沉重的吼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苍茫寥落,听久了,会令人心中莫名彷徨,好像所有寂寞的情绪都从体内漫延,呼啸着,要奔涌进湿凉的海风中。
——“啊嚏!”
在这本该安静体会大海宽广博大的孤独感的时刻,纪言很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蹭蹭鼻子,轻轻地叹口气。
他在海边呆呆坐着,也不知几个钟头了。从太阳落下去时他就在海边,眼看天边燃烧起红彤彤的火云,眼看红彤彤的火云变成柔和的紫色,眼看柔和的紫色逐渐隐没在一片浓郁的黑中,然后他依然呆呆地坐着,除了脑袋开始发晕,眼睛开始发热,鼻子开始发酸,嗓子开始发疼,双膝开始发麻以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
连轶那家伙倒是干净利落,直接将球一踢,扔给纪言让纪言自己解决。连轶轻描淡写地说:“三天时间,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然后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走人,中间不带一丝犹豫不带一点回旋就好像他是客人而纪言是肯求他购买商品的推销员。这个世界啊,告白的人居高临下而被告白的人反而得坐在沙滩上痛苦万分地做着抉择。这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以上一段,是纪言混乱思维活动的精简版。
纪言惆怅不已,有些乏力地慢慢往家走。说实话,他自己也弄不懂自己该怎样办了。
放弃?那么他和连轶就真的是陌生人了,是在街上迎面撞见也只会漠然擦身而过的陌生人了,他愿意吗?他心里有个很明确的声音回答他:他不愿意。
接受?那么他和连轶就是所谓的恋人了,恋人——靠,男的和男的啊,这,这,这怎么可以?纪言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和不接受,那种两个男人手牵手的场景刚从纪言脑海里掠过,他就觉得自己快恶心反胃得想吐了。
“但是纪言,连轶是特别的……”
蛊惑的声音在纪言心底低低响起,惊得纪言朝四周慌张地一望。
除了无边无际的海和远处城市模糊的灯光,除了沉重如喘息的海潮和呜呜咽咽的海风,没有别人,什么人也没有。
纪言知道连轶是特别的,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这点。也许是在某一刻,那一刻纪言已经分辨不清了,他突然觉得连轶的每个动作都有种无法形容的干净和舒服
,好像从小就接受了最严格的训练一样优雅得恰到好处。从那时起纪言会偷偷地观察连轶(虽然他绝不会在连轶表现出自己的好奇和兴趣),观察他怎样说话,怎样待人接物,怎样对突然发生的事件做出反应。
结论是,连轶很强。
于是纪言开始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崇拜连轶。
同时,纪言亦有另外一种隐隐的感觉,连轶太完美了,完美得虚幻,仿佛他把真实的自己藏起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看清楚他的内心世界。
“哎。”纪言又低低地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一个大男人,在海边哀声叹气实在窝囊,便猛地踹一脚沙子,大骂道:“靠!”仍不解气,又朝着天空大骂一句:“连轶你他妈就是个宇宙超级大变态!”
纪言正痛斥连轶之时,连轶和连希在餐厅里吃晚饭。
“啊嚏!”连轶放下刀叉,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连希神情里流露出一丝讶异:“哥哥你感冒了?”
连轶扯过餐巾纸擦了擦鼻子,刚准备说“没有”,又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连希这下相信他体质很好的哥哥是真的感冒了。他也放下刀叉,认真地说道:“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