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看着眼熟。
醇玉叫来燕容一块儿做贼,不就是想被抓包时多个陪自己挨罚的。燕容倒也不拒绝,很有兴致地狼狈为奸。
燕容翻的卷轴,朴山长老想起来了,是食人修为的术法,不好,不好。
一个鲤鱼打挺从吊在两棵树间的吊床上跳下来,冲回房间拎了两个调皮蛋除了,一人敲一脑袋。
“这术法不许练了。”
“好。”
燕容小子说好,他一颗心就落下来,这孩子不撒谎,说不练就真的不练,他知道。
朴山长老空手回了山。
两个孽徒不知悔改,冥顽不化,被他逮着,自尽了。
说这话时朴山长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掌中淌下的血丝泛着光,被朴山长老拿了帕子抹了把手,抹得干干净净。
朱吟泊被禁足在房间。
徐越在门口闹了半天,守在门口的修士屹然不动,有了数次整个人被拎出去的经历后,徐越绕道后院,翘着屁 股趴在窗前一颗老树的枝干上小声和朱吟泊说话。
朱公子看起来不大开心,徐越呲牙咧嘴逗他开心。
朱吟泊催他下来,提心吊胆半晌,小家伙果然身子一歪要往下掉。
一只宽厚的手掌把人扶住了。
朱吟泊看着来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师父二字在喉咙里卡住,堵得发涨。
守在门口的两座山终于弯下腰挪了步子,朴山长老跨过门槛。
朱吟泊垂着眸看着地面。
布鞋压在木板上发出轻响。朴山长老的鞋尖出现在视线中,继而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知道毁去重生台意味着什么吗。”
用陌生的语气说出来,听着不像是真的。
“知道。”朱吟泊道,
“我打小在门中长大,看着师兄师姐上那重生台,又看着师弟入魔。”
“那你应当知道,是什么让你那些为心魔所扰的师兄弟得到解脱,保证我门不受魔道所惑。”
朱吟泊捏紧了十指。
“解脱……”
他合上眼睛,眼前略过重生台上下的一幕幕,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看着他们走上重生台,在重生台上死去——虽留下躯壳,没有过去,和死去有什么区别。”
“为了抵御所谓的魔,就自作主张地将整个人的所有经历也一并抹杀。”
“只因生了心魔,便要否认过往的一切么。”
朴山长老冷哼一声:“不过是在为袒护师弟寻找理由,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我并非只为袒护醇玉。”朱吟泊皱眉,“师父难道就觉得那重生台夺取人的过去是理所应当么!”
“你什么都不明白。”朴山长老斥道。
“千年前魔族肆虐,六界不宁,神仙大战魔族后,又有魔修为祸人间,百姓日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修仙者从魔道手中保护了这个人间,先辈留下法器和术,以免人间再遭千年前之灾,但魔道仍然经久不息。”
“你的经历不过是魔修作乱,而整个魔道,远比你所知道厉害。”
朱吟泊道:“千百年来并非没有修仙者被心魔所困又战胜心魔,我们何必如此依赖区区一座重生台,却不愿相信人自己——”
“若你师弟彻底堕入魔道,失去人心,你能手刃他么!”朴山长老打断大弟子天真的幻想。
“不忍亲手了结,那就只有将苗头早早掐灭,好过不得不你死我伤的关头却下不去手。”
“我们不过是小门派,没有人同时拥有大修士的力量和果决,即便是掌门,修行百年也不过一介凡人,做不到放下心中的个人感情亲手杀死堕入魔道的弟子,只能依赖重生台。”
所以掌门和长老能够看着得意弟子走上重生台,能够眼也不眨地发动术法夺去自己弟子的修为和记忆,因为彼此间已形成宽容的默契,相互理解彼此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