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佑回手推了他一下,不轻不重但是侯岳像是毫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被推出去四五步远,晃荡着站稳后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往餐桌方向走。
左佑站在客厅中央感受着怒火燎原,从他心理蔓延开,随后烧遍身体每一处。
侯岳已经开吃,吃的还挺香,周孟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给他。回来看左佑眼眶猩红的站在客厅一动不动,他怒气消了又去拽左佑,三个人终于安分的坐在餐桌旁,一个人吃,两个人盯着看。
左佑沙哑着嗓子开口问:“我们怎么做,你说,打残他,养你窝里行吗?”
侯岳笑的一言难尽,不复从前的肆意洒脱,没半分帅气可言,他缓缓开口说:“随便。”
左佑把脸撇向一边儿,用命令的口气说:“明天跟我们俩一起走。”
周孟看侯岳想开口,赶紧堵住他的话:“别废话,没得商量。”
侯岳释然的叹了口气,点头,低头吃了一会儿又抬头问:“右哥,唱首歌听呗?”他想这两个人在身边想了好几天,还想听左佑唱歌,还想被周孟教训,还不想楼下那个人不要走。
可是人生哪来那么多圆满,好友俩三,常聚不散,父母康健,阖家团圆,爱人常伴,不离不弃。
侯岳想,他应该是前两个太过圆满,后一个才怎么都无法圆满。
算了!
三个人从二楼下来,唱台上是空的,将近十一点,又是二四五最做热闹的时候,很多老顾客看见左佑从楼上下来,比看见老板还热情,左佑经过时,这些人都颇兴奋的开口打招呼。
“右哥,回来了?唱吗?”
“诶?好久不见!”
“来一首,右哥?”
“过来了几次,你都不在,右哥,来一个!”
左佑笑着跟这些人打招呼,摆手。酒吧最后一排,他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很眼熟,只是在二四五他觉得熟悉的背影太多了,唱了四年,很多老顾客也来了四年。
侯岳和周孟坐在唱台正下方的桌,两人端着酒,侧身看着台上调试的左佑,诗悦文也上了台,准备伴奏。
很多人都拿惊奇的目光看侯岳,二四五的老板什么时候不喝咖啡改喝酒了,够稀奇!
左佑也看见了侯岳的不寻常,他唱歌,但是他不忌酒不忌辣,之前他和周孟喝酒,侯岳大多数时候都不跟着参合,一贯的习惯喝咖啡,拿调性。
左佑猜,大概以后侯岳喝酒的时候要比喝咖啡的时候多了。
侯岳喜欢的歌大都逼格太高,他唱不了,好在侯岳也喜欢听李荣浩的歌,特别是《老街》。他唱了侯岳最喜欢的歌,又唱了一首《李白》,全程他都选择不去看谁,今天的他看谁是都带着蛋蛋的忧伤,他想自己真他妈的有病,失恋的又不是他。
等他几首歌唱完,低头看侯岳和周孟,那俩人已经喝掉三瓶。众多的视线集中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发现了一道不寻常的视线,躲在吧台后,一直看着侯岳发愣的小五,他瞄了几次,小五都是那个姿势,那种神态,一直盯着侯岳的侧影,灯光晃过隐约能看到小五消沉的脸,和锁在侯岳身上执着的目光。
何必呢?为什么这人会把流浪当做人生的终点?
他突然想起遇见小五没多久,有天他在台上试歌,唱的《安河桥》,小五站在台下闭着眼睛听完,跟他说:“弟弟,等我离开二四五那天,能给再唱一遍这首歌?”
左佑那时并没懂,他点头后说:“你这种流浪的人,不应该喜欢听《走四方》吗?”
小五“哈哈”笑完,一拍腿说:“好,那就《安河桥》后面加一手《走四方》……”
左佑在恍惚的光线里把过去拼凑的七七八八,他转身跟诗悦文说后面两首歌唱什么,又站回了台前。
《安河桥》旋律起的时候,左佑这次没闭眼,直直看着小五的方向,他看见小五猛然转头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焦土一片。
左佑不擅长弹吉他,他对乐器都不擅长,但是这次他自弹自唱。台下的起伏和欢呼跟他此刻心里的感受截然相反,他拿不出哪怕一点的共鸣去回应台下兴奋的老顾客。
我知道那些夏天
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吹过的牛逼
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让我困在城市里
纪念你
……
他感觉这座城困死了侯岳,这个天生拽的少爷,离不开这个优渥的环境。而侯岳喜欢的人恰好相反,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一座城能困得住小五,流连是他的固态,行走是他常态,流浪就像是此生的终点。
就送他最后一首走四方吧!左右想。
《安河桥》结束,左佑回头冲诗悦文一摆手,诗悦文抱着贝斯上前。
看斜阳落下去又回来
地不老天不荒岁月长又长
一路走一路望一路黄昏依然
一个人走在荒野上
默默地向远方
……
诗悦文擅长爆发式演唱,点爆了全场,经典老歌回放似的,很多人跟着合唱。这首歌唱嗨了大半场的人,却也有些人连曲和词都听不进去。
左佑看见侯岳笑了,笑的难看又苦涩。这位少爷估摸是对两个驻唱毁了酒吧的调性,感到拯救无望,索性坦然面对。
他从侯岳和周孟那桌收回视线的时候,看见最后一排,之前他觉得背影熟悉的人对他高举了一下酒杯,于是他习惯性的笑了笑。但是笑完再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