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丧失行动能力的人正是锦衣卫千户大人钟寒本人,他此时一副半身不遂模样瘫软在地上,极力压制住半出口的□□,修长的身子缩成了一只弯弯的虾米,神志不清间居然还知道死命稳住树丛根部,无声地给自家指挥使报信。
他这般毫无征兆地突发急症,不通半点医术的连城却俨然习以为常似的,先是手臂一收将人整个拢在怀里,伸指轻轻一按人中部位,多多少少唤回了些许神智,这才掏出个小琉璃瓶倒出一粒小药丸要给他服下。
“指挥使…”
手上被迫一停,原是好容易恢复清醒的钟寒硬生生握住了他的右臂。
连城看到那双极力压制痛苦的眼睛便心下作痛,一面偏开眼神,一面颤抖着手指试图挣脱钟寒的桎梏:“你这是做什么?”
钟寒脱力,到底拽不住他,只好别过了头避开了捏着药丸伸过来的手,竭力稳住心绪道:“药,还有几颗?”
半透明的琉璃瓶里,隐约显露出四颗小圆丸的轮廓来。连城却趁着钟寒没来得及看清楚张开大手一把将瓶子包住,低声道:“还有不少…你不用管这个,先吃了药再说。”
他伸出手想将药丸喂进钟寒嘴里,却再一次被对方偏头躲开了,气急败坏正要发作,却听他声音打颤说道:“饮鸩止渴罢了…你留着吧…只是连大人,属下一事不明…”
连城妥协似的收回手:“你说。”
“不告知陛下锦衣卫身有顽疾也罢,可国之利器背后却是一窝好吃懒做的公子哥儿在啃食大越j-i,ng血,这事你也要瞒着么?”捂着嘴蓄力干呕几下,额头青筋暴跳,却只喷出些胆汁酸水,钟寒扯着袖子一抹嘴,平复了片刻呼吸继续道,“我知道,现下虽是南北初平四境稍安,却危机四伏,陛下也是彻夜难眠…实在不是兴兵内斗的好时机,可若是万一你我撑不到外敌尽平之时…”他撑住力气拧住了连城的衣袖,“怎么办?九泉下眼看着他坐吃山空不成?”
“我活着一天,便护他一天,”连城敛下眉眼道,“等到最后一粒丸药用尽,我再递上折子。”
钟寒松开手,瘫倒在地上冷笑几声:“你是怕他根本就不想管这个案子吧?毕竟他姓秋…自己去揭祖宗的老底,谁乐意啊?”
连城皱着眉刚要说话,头顶风声却是一变。
“你先歇歇,”他转身就要走,想了想,终究还是留了一粒药丸,“实在不好受就先吃了,别强撑。”
他借着旁侧石台的力往上一跳,轻灵地稳稳落在树干上。连城拽出黑布条来掩住了半张脸,低声问:“怎么了?”
“指挥使大人,您仔细听。”
半夜三更四下里自然是悄寂无声的,连城凝神静静听了片刻,凭他顺风可听莺声燕语的本事愣是没察觉出不对劲来,正要回头再问,却在这安静之中听出了些许错乱。
太静了,连呼吸声都没有。
他飞快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一人留下照顾钟寒,另两人跟上前来,绣春刀出鞘,三人飞身跃下老树。
内务府本就监管松弛,半夜里巡逻的也只不过是些老弱病残的次等御林军,这些人懒懒散散地走几遍过场就纷纷作鸟兽散找地方睡觉去了,方圆几里内除了他们哥几个愣是没有半点人气,整个内务府简直像是皇宫中凭空长出的一座鬼楼,隐隐有厉鬼在门墙内张牙舞爪地要跳出来。
连城停在门外屏息再听半晌,终于横下心一脚踹出去:“锦衣卫办案!”
他这气势耍的极其到位,堪称全镇抚司典范之一,可惜的是房内连个鬼影都没有,倒是幽幽从内室里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那味道香飘万里百世流芳,连城几乎在嗅到的一瞬便抬起左手捏住了鼻子。
他回头看了看跟在后头的弟兄,自两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致的讯息:内务府确确实实没人。
抽刀出鞘,连城一挥手,三人自三个方向分别包抄查看,只循着那股越近越鲜明浓烈的血腥味渐渐逼近内室,一路上经过之处皆无半分兵荒马乱之感,井井有条之余,略微透出些许奢靡华丽来,却诡异异常地悄然无人。
兵分三路终汇一队,半个时辰后,三人聚集在内室房门口,这才见到了散发着恶臭的罪魁祸首。
那是五具被开膛破肚的死尸,看起来似乎是没死多久,腊月里天气又冷的很,本不应有这般惊天动地的臭味。恐怕是凶手作案时心慌意乱手脚不灵便,误碰倒了一旁的鱼缸,洒了这几人一身的脏水,再加上行凶手法着实狠辣,五脏血r_ou_都□□裸地晾在外头人人观瞻,不臭才有鬼。
这五人该是生前关系不错,死都是抱团死的,这个的肠子耷拉到另一个脸上,那个碎成一块块的心肺摊在了底下人的头顶上,一帮窝囊伺候了别人一辈子的老太监,死的倒颇有几分轰轰烈烈的侠骨气。
连城挑起刀尖将一具具尸体拨开,终于发现了这几人团结一致的缘故,是为了隐藏身下一个隐秘的地道洞口。
最后一个人从洞口上移开的瞬间,一股子硝烟味刹那扑面而来,连城伸手挥散了棕黄色的烟雾探头向里看去,只见地道中横七竖八的惨死尸首,血r_ou_横飞的地道之中,一时间琢磨不出什么门道来。
两人正要上前,连城忙伸手一拦:“都是些r_ou_渣,没什么好瞧。对外称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