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寝宫附近,”自从把秋井然从皇后那接走,秋笙去后宫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连想自家园林构造都要想好半天,“附近…除了个小花园还有别的?”
“陛下不记得了?当初陛下初一即位,便不知何故将内务府迁到了小花园处,现如今距离娘娘最近的,正是那一帮心怀叵测的太监。”
秋笙哽了一下,连城这句“心怀叵测”指的是什么他自然知道,却仍然自觉地往颠鸾倒凤的方向想了想,一抬头对上连城公事公办的呆瓜脸,顿时颇为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
一面内心不免诧异,以前连城、韩建华和他天天厮混在一起时,哪一个不是满口张狂的浑话,拿着一根破木奉子就以为自己是齐天大圣能怒破天兵天将?如今韩建华虽是被南大营锻打地瘦了黑了不少,心x_i,ng大抵还是未变,只是这个连城…
求知欲强烈的万岁爷瞬间又对锦衣卫燃起了无端的兴趣——究竟是何方妖孽,硬是把呵佛骂祖的连城锻造成这副说一不二的乖巧样儿的?
“臣等守在娘娘宫外许久,发觉边上的内务府时常有一队内侍走出来,经过某一地段后,人数便会减少一两个。为防打草惊蛇,臣命原先大部队原地不动,转而率领三五人暗中探查,终发觉他们藏身之处,原是一条密道。”
秋笙揉揉下巴:“通往何处?”
“宫外。”
他心里“咯噔”一下:“宫外?”
“正是。这条密道他们常用,却有一定规律可循。‘晴通y-in不通,大风起时、骤雨落时、沙尘起时皆不可用’,大致就是如此,时日不长,没法再查得更详尽了。”连城道,“起点内务府,终点京城醉花楼。其中又有几条横生的支路,臣等不敢妄动,只是按照贼人的脚印踪迹跟到了醉花楼,眼下正暗中派人监察。”
“唔,”这倒是在秋笙意料之内,“内务府谁进去的?抓到人了么?”
连城抬眼看了一下秋笙,作揖道:“臣恳请陛下旨意。”
秋笙心里又是一冷。锦衣卫办案,上扫皇亲国戚,下杀市井百姓,但凡是有所牵扯之人,只要皇帝先前没出言保住,都是先斩后奏、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跑一个的处置规则,此番锦衣卫指挥使竟亲自来开口请旨,大概是整个内务府都干净不到哪里去。
身边伺候的人都怀了二心,这皇帝当的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哪里是在享福,分明就是在折阳寿。
他佯装轻描淡写地笑笑:“一帮阉人,敢拿连大人怎么样?尽管开刀动手,人头落地再报,无论是谁,朕不追究你。”
内务府的两个管事头头,一个李辞见天儿跟在他屁股后头端茶送水,伺候得尽心尽力,挑不出来半点差错;另一个卫清,算是诸多千娇百媚的公公里最有男子气概的一个了,每天一大清早,折腾着那把浑厚铿锵的大嗓门吆喝一声,整个内务府的小太监都能被他吵起来,倒是省了一间间小房间去叫了。
都是平时归附脚下的侍从,再怎么说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自己人,自己人怀疑自己人,往后连见了面打个招呼都得惦记着个心眼,秋笙心累地晃晃酒坛往嘴里倒去,觉得从小到大没这么c,ao心过。
这些天他都在当时给楚翛安排的那间竹林小屋里头住着,黎明时分便能被御膳房蒸馒头地瓜的甜香味唤醒,迷迷糊糊间又能在床榻缝隙中嗅到些早散干净了的、那人身上微苦的草药香,一壶竹叶青搁在床头,真是只求醉生梦死,再不愿清醒过来。
苦中作乐罢了,他轻笑一声。
第38章 毒瘾
连城查案查的j-i,ng疲力竭,光是围着那一群富有将腰扭到跨上特技的公公就足以让他审美疲劳,且不说还得飞檐走壁地躲避卫清到处乱飞的小眼神,整个人恨不得化身四条腿的大壁虎,冷不丁生出些身轻如燕的错觉来。
这些日子几乎连粗制滥造的床铺都睡不上了,只能做个餐风饮露的小蝉趴在树上迷糊补觉,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反应得比古丝路上传来的西洋通报警示装置都快。那些肝肾有问题的老太监大半夜没完没了地起夜都要瞪着眼死盯着,看久了只觉得自己大半天一口水没喝居然都隐隐有了尿意。
他低下头看着停留在点夜灯的福辉手背上的一只小虫,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经强光就泛起一层薄薄的泪花,极克制地打了个哈欠,微微合起了眼帘。
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地非要跑到镇抚司来干锦衣卫呢?在南大营做个戎马一生的桀骜将军,怎么说也比当天子脚下的一条狗要好得多。
他转转僵硬的手腕无奈地笑了。
走狗便是走狗,迟早不还是要有人来做?
冷冷的夜风中猛地掺进了某种并不和谐的声响,连城瞬间翻身执刀而起,眯细了眼睛在夜色中查找一圈,一眼便看到御花园中一株矮灌木逆着风向微微动了一下。
他回头一看,五人倒霉蛋小组变成□□,眉头一皱,压低声音问道:“钟寒人呢。”
“刚才小解去了,现在也该回来了。”
那片以极细微幅度晃动的树丛突然就不动了,夜风强劲的很,周遭的高大树木都不可抑制地随风舞动,连城伸手别紧了绣春刀,飞身无声无息落地,冲仍然趴在树上的弟兄打了个手势:我去看看,你们继续守着。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树静的未免蹊跷,背后必然有人施力。
连城瞪大双眼屏息一撩树丛,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