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条路看起来如此不如俗流,甚至千难万险。
他这一路走的飘飘悠悠晃里晃荡,秋笙在议政殿里看着他的背影硬是看出一身冷汗,赶忙吩咐不久前刚送完江辰的李辞再去送董琦:“李辞你快去跟着,别让他脚滑掉湖里。”
李辞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很想给这小崽子一耳光再对着他吼一句“人家又不经过御花园中心湖,你想折腾老子直说不行么”,到底是考虑到自己还没活够,乖乖地垫着小碎步去了。
秋笙一向是不太待见他那种少女莲花步式走姿的,赶紧别开了眼,问边上的小太监:“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寅时了。”
“还早,”秋笙一推几案上的数本奏折伸了个懒腰,“不必等着李辞了,你陪朕去皇后那儿一趟。”
要说这皇后也算是个倒霉蛋,新婚之夜没丈夫只好自己守空房不说,甚至自从过门,这混蛋便从未踏进过她宫门一步,宫里待了半年有余,胳膊上的守宫砂愣是没去。
皇后是个全无争议的美人,所谓女人,但凡是有几分姿色几□□家,必定率先自傲起来,皇后乃是凡夫俗子一个自然不例外,只是这半年空晾着不被人搭理的日子已将她的傲气磨得差不多七七八八,倒成了个整日里哀叹命运无常的怨妇了。
此事人人皆知,小太监元安初一听了,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紧接着就替皇后高兴起来,兴高采烈地回道:“陛下这是要去看皇后娘娘么?娘娘心里不知该高兴成什么样儿呢!”
内务府的太监宫女平时受的最多的教诲便是时时刻刻哄万岁爷高兴,元安这话原是抱着讨秋笙欢心的意思说的,却见他慢腾腾地站起来,一声不吭地转身,随后,元安便迎面撞上他挂着冷冰冰神情的一张脸。
他不知说错了什么,却慌慌张张就要跪下,膝窝一弯,倒被秋笙一把扶住了臂膀。
那人在他头顶叹了口气:“朕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急着跪谁啊?”
元安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秋笙倒不再管他,自顾自出了门,挥挥手示意他赶上来,他三步并两步追过去,被秋笙重重拍了下肩膀。
“那不是朕的皇后,挂这个名号罢了,朕都未曾与她圆房,算是哪门子的皇后?”秋笙大咧咧地开着荤腔,说的小元安脸上一片火辣辣,“朕是去瞧瞧小侄儿,井然是养在她房里来着,朕没记错吧?”
秋井然是前太子唯一的子嗣,此人也是个命大的,当年京城暴发瘟疫,曾有一老道告诉太子一家将有大灾大祸,全家都当着笑料伴着酒肴听过就算,只有这小子当了真,闹死闹活要出京,这才躲过一劫。
他比秋笙小不了几岁,是个惯舞文弄墨的文人公子,却不曾拿枪耍刀,因此身子骨孱弱的很,三天两头就要生病,皇后瞧他可怜,索x_i,ng留在了自己宫里,当亲生儿子照顾他。
这天可怜见的孩子至今仍然不知道他那个满肚子坏水的舅舅对他拿了个什么主意,直到这黄鼠狼藏着狐臭带着笑脸走进来,他还搁了笔跑上前去抱住了他。
“皇叔叔你可来了!”
半大的小小少年骨架已经不轻,秋笙随手一捞竟没抱住,不动声色地改为摸了摸头,瞥了眼桌上的书本,问道:“井然近来读的什么书?”
少年邀功似的搬了一摞摆出来:“四书五经早就背熟了,正读《诗经》,皇叔叔尽管问!”
说句实在话,秋笙自己也只是个青年人,对这孩子当真提不起什么父爱情怀,他心里没有半点望子成龙的期盼感,反倒是万分幸灾乐祸地勾画好了日后如何将大越这烂摊子推出去的一整套伟大计划。
他尽量慈祥地揉揉秋井然的头发,问道:“既然井然这么好学,朕找两个翰林亭里的文士教教你可好?”
秋井然一张稚嫩的小脸皱成了包子:“为何要人来教我…”
秋笙抓紧机会开始忽悠:“很多事情井然自己学是学不到的啊…你看,像治国安民…统筹四方之类,书上就算有,也未免难以理解吸收…井然,你想不想当皇帝?”
一帮随从的人都懵了。
这两人年纪差不多,无论如何也不该传位给秋井然啊。
少年不解道:“当皇帝有什么好?”
秋笙一慌,生怕这孩子是跟自己一样的德行,连忙加大火力继续忽悠:“天下间江河湖海都归你,傲视群雄,九五至尊…你一声令下便可调集三军,天地无人可比…你还可以偶尔借助职权地位,为心上之人护开一方清明,至情至x_i,ng,皆是常人所不可比拟的。”
“心上人?”秋井然调皮地笑着揪住秋笙一缕鬓发,“皇叔有么?”
一屋子的人都默默低下了头,心知肚明接下来无论从万岁爷口中说出什么来,皇后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果不其然,秋笙直接无视皇后煞白的脸色,极尽温柔地开口道:“自然有…井然,或许这只是个寻常人,但在皇叔眼里,天下人无非分两种,世人一种,而他独一种。此人有着一身毛病,放在别人身上简直不堪忍受,但若是他,皇叔便只能以为…兴之所至,可怜可爱。”
眼瞅着秋井然面露疑惑,秋笙浅笑一下补充道:“不懂亦无妨,这都是迟早的事…”
他说到这里猛地一顿,惊觉自己无可抑制地跑了题,果然一牵扯到楚翛他就不受神智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