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春香啊……”一句唱罢一句,又是一番婉转、一番婀娜。不得不说,花容这孩子就是一副天生的媚骨,举手投足间尽是娇媚,杜丽娘的一番柔情更是被他展现的淋漓尽致。
见我从楼上下来,他们便歇了锣鼓,也罢了唱调,一个个儿规规矩矩地站在大厅里。我虽然养着他们,教着他们谋生的手段,也是真心的疼爱他们,但平日里,对他们的管教还是很严苛的。所以,我这个师父在他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威严在。
“唱的挺好的,怎么停了?接着唱,也好让我仔细听听。”我在大厅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下,目光从这群孩子们身上一一扫过。
红船上的人大部分都怕我三分,对上我的视线便纷纷低下了头,连驹儿也不例外。倒是这个花容,似乎并不觉得什么,竟敢直直对上我的视线。说实话,他这一点我很喜欢,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气魄。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不会觉得他像个女人。
花容信步走来,微微颔首,向我行过一礼,然后道:“班主,花容学艺不j-i,ng,班门弄斧,让您老见笑了。”
倒是个谦虚的孩子,长辈面前也会说话。其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虽然还是不喜欢他,但已经没有当初那么讨厌了。我探了探身子,问他:“你真想跟着我们这帮子人学戏?”
花容点了点头,神情十分诚恳道:“若能有幸得班主指点,花容感激不尽。”说完这眉眼一抬,目光流转,尽是荡人心魄的妩媚,还真是有些让人招架不住。再加上他今天这身扮相,说是男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知他并非有意勾引,而是天生相貌如此,若他心怀不轨,我这红船上也断容不下他。
我定了定心神,沉声道:“罢了,你若愿意,今日,我便算是收下你了。”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收了这个妖孽,哪成想他竟然犹豫了,场面一时好不尴尬。
不是我白帆自吹,红叶舫唱遍大江南北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上对手,论唱功,绝对没有人在我之上。平日里穷苦人家的孩子赶着来拜师,我还要挑挑根骨,选选相貌。他倒好,赖在我红船上这么久,说要跟着学唱戏,我这好不容易开门收徒了,他倒是不乐意了。
我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快气炸了。
糖葫芦儿见花容站在原地不动,便扯了扯他戏服的长袖,小声道:“容哥哥,师父他老人家要收下你了,你还在等什么呀?”
驹儿也没想到花容竟然会犹豫,便不着痕迹地推了他一下。别以为我老眼昏花没看见你们的小动作,我瞅的可清楚着呢。
这会儿,花容似乎才反应过来,借着驹儿推他的劲儿,立时跪在地上,道:“师父在上,徒儿花容给您叩头了。”说完就是“蹦蹦蹦”三个响头。
我眯起眼睛笑了笑,这还差不多,他怕是刚才一高兴才给愣住了。
我那另一名徒儿柳子颜向来最善察言观色,见到这种情况,急忙递了杯茶给花容,笑道:“容师弟,还不快给师父他老人家敬茶?”
花容接过茶杯,小心翼翼地端平,然后恭恭敬敬地给我奉上,恭敬道:“请师父喝茶。”
我也不愿过多地难为于他,喝过了花容敬的茶,从此以后,他便算是我红叶舫的人了。
扶着花容起来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糖葫芦儿,大叫出声:“哇哦,真是太木奉啦!我终于不再是红叶舫最小的小师弟了,以后有人管叫我师兄了。”话音未落,糖葫芦儿在大厅里高兴地又蹦又跳,笑得十分开心。
对于小师弟这个身份,糖葫芦儿确实是耿耿于怀了好久。因为在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收过徒弟,所以他一直是众位师兄们的小师弟。如今,好不容易给自己抬了一小节身份,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
驹儿却是忍不住想泼冷水,笑道:“糖葫芦儿啊,容师弟虽然是最后入门的,却也比你年长了好几岁。所以啊,你依然是我们最小的小师弟呢。”
糖葫芦儿闻言愣了愣,露出了明显的不高兴,过了一会儿道:“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从今以后有人管我叫师兄了,我也有师弟了。”
葫芦儿纠结,不想跟着驹儿他们欺负人,于是笑道:“是是是,糖葫芦儿师兄说得对。师兄在上,师弟我这厢有礼了。”接着,花容朝着糖葫芦儿躬身一拜。虽说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为了逗糖葫芦儿开心,可是这礼数并没有丝毫的敷衍,竟是毕恭毕敬地拜了糖葫芦儿,人品也由此可见。
糖葫芦儿见花容向他行礼,也手忙脚乱地回礼,道:“容师弟客气,师兄我还礼了。”说完,也是跟着躬身一拜。
大家被糖葫芦儿孩子气的回礼和故作老成的扮相逗笑,一时间众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乱作一团。我也跟着笑出了声,这红船上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
江南烟雨蒙蒙,如今正值梅雨季节,更是细雨不断,红船难以上岸登台。没有了收入,红船上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要拿什么来养活。所以,大家也一直在省吃俭用,拮据度日。好在,梅雨季节即将过去,再过几天,我们红叶舫就又可以在岸边扎上戏台子了。
“等这雨季一过,咱们就上岸扎台子。驹儿,吩咐众位师兄弟们都准备着吧。”交代完了,我便继续回房休息去了。近来如此嗜睡,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