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情咬着唇,脸色不豫,倒是后头跟着进来的令国公夫人嘴快地道:“太后有所不知,本来大家处的好好的,可豫王妃嫌这个世侄媳妇出身低贱,是个庶出的,靖太王妃生了气,责令世侄媳妇日后不许出现在豫王妃面前。以免污了人家高贵的眼。”
徐国公夫人也是出身将门,说话俐落,声音宏亮,话音刚落,已有人脸色微变,目光微怜地望着如情,太后倏地怒道:“靖王妃可是哀家和皇上亲自指的婚,豫王妃这般嫌弃靖王妃的身份,岂不是质疑哀家的眼光,皇上的眼光?”
众人见太后勃然大怒,也是所料不及的,有些人的人物,想着太后对如情格外的偏疼,立马道:“能让靖王瞧中的姑娘,又会差哪儿去?这自古以来娶妻娶贤,靖王妃秀外慧中,知书守礼,在闺阁时便素有慧名,连靖王如此眼界的,都千方百计求娶来,区区家世又算得什么。”
也有人纯碎打抱不平的,“谁一出生就一帆风顺无比高贵来着?这豫王妃确实迂腐了。”
也有人为如情说好话,比如齐王妃诸氏,“自古以来都是妇凭夫荣。靖王妃虽门弟低微,可靖王却是身份高贵,靖王妃妇凭夫荣,有何不可?”
福王妃小小声地道:“可不是,靖王妃的两位兄长可是人中龙凤,堂堂皇上亲赐的镇国将军,有如此声威显赫的兄长,嫂子的身份又能低到哪儿去?豫王婶母的眼界,也确是过高了……”
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比如成王妃,“想咱们太祖太后不也是出身草芥,照她这么一说,好像连太祖太后都给嫌弃了。哼,而咱们大庆朝的皇后,从来都是出自民间……太后,臣妾不是说您,只是觉得豫王妃确实迂腐了。”
然后又一脸恐惶地对皇后道:“皇后千万别多心。臣妾并无贬低您的意思。”
皇后温和地笑道:“本明白你的意思,婶子不必自责。”
宁静大长公主也忿忿不平的,“我外祖父也不过是区区六品江州知府,骁儿媳妇父亲虽不得力,可有两个厉害的兄长呀。照她这么说,我母后亦是出身低贱了?”
成王妃与宁静大长公主这些虽然有强辞夺理、生搬硬套、牵强附会之嫌,却也有些道理,在场诸人见太后脸色铁青,也跟着纷纷遣责起豫王妃来。
如情见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忧,这些皇家里的人物,确实是踩低爬高、趋炎附势之辈,如果太后没有动怒,又有谁会因为她一个小辈得罪声讨豫王妃?
众人七嘴八舌之下,如情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宜多生事端,于是恳求道:“如情多谢太后,多谢各位长辈的抬举。如情身份低微却是事实,豫王婶母也并未说错。再来这大好的日子,也犯不着为了如情一人而生了间隙。依如情之见,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宁静大长公主轻斥:“你就是个心善的。”
庆安公主哼了声,道:“若不心善,就什么都不是了。”
因庆安公主仗着是太后的义女,所以便坐到太后身边,所幸她的声音不高,并未被多少人听去,但坐到旁边的太后则瞟了她一眼,在心里顺了遍气后,对如情招手,“还愣在那做甚?来,到哀家这来。”
如情迟疑了下,见太后唬着一张脸,心里直打鼓,但仍是迈着文雅的小碎步来到太后跟前,一名嬷嬷立即抬了个墩子放到如情跟前,如情文雅落座,屁股只占到一小半,太后一脸心疼地道:“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又瘦了?可是骁儿欺负你?”又瞧到她脸上明显的黑眼圈,脸上似有些憔悴,但眉宇间却自有股遮掩不住的春意,不由怜惜道:“骁儿那个人,估计也没怎么怜香惜玉,只可怜了你这才长开的身子。”然后又吩叭一旁的太监,“去吩咐内务府,让他们把最新鲜的血燕赏赐下去,给靖王妃补补身子。”
如情红着脸道:“太后,臣妾无德又无功,如何能受如此赏赐?”
太后呵呵一笑,轻拍她的手,一脸怜爱道:“谁说你无德无功了?你让靖王结束了光棍日子,就是奇功一件了。”
众人想着李骁的乖张跋扈,有两回太皇太后看中某家姑娘想给他指婚还被使泼耍赖了一番,也曾有一回,豫王妃想给李骁说媒,对像便是鲁国大长公主的孙女,上来便被李骁一通奚落,当场拒绝不说,还把人家孙女说得一文不值,传扬开去,无人不说李骁脾气乖张,目中无人。
如此文雅沉静害羞的姑娘却要忍受暴烈脾气的李骁,众人也不再嫉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看如情的目光略带同情怜悯。
如情大窘,瞧她们的眼神,似乎自己真被推入了火炕,而李骁,似乎真的很恶劣。
……
家宴是在太和殿举行,里里外外足足坐了上百桌,男女分坐,如情与太妃同坐一桌,同坐的成王妃,及成王妃的媳妇和女儿,还有李盈,景王妃,及景王妃的媳妇女儿,便足足坐了一桌子,如情斯文地用餐,不时给太妃张罗布菜,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沮滞,似乎身上繁复的蹙金双绣锦绣华服不是累赘,而是作了她的陪衬,头上的赤金展翅金步摇微微摇动着轻微的光华,成王妃暗赞一声,这女孩子瞧着姿色也不是绝美,但不管说话,还是行事,都是举止有度,从容而不迫。尤其这般大动作下,头上的珠饰却没有大副度甩动,若是没有经过严格闺训,恐怕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