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易的呢喃声,文璟晗侧头看她一眼, 奇道:“不直接赶走,还留他们在家里用膳不成?”
秦易愣了愣,旋即想通了什么似得高兴起来,扭头就对那几个还提着扫帚的婆子道:“你们今日做得不错,通通赏一个月月钱。”
婆子们拿扫帚赶人的时候还心头惴惴,毕竟那也是表少爷和夫人的亲姐,就怕秦夫人回头再变卦了来怪她们。结果没想到还能有赏钱拿,于是个个喜形于色,一叠声的喊道:“谢少夫人赏。”
这事由如今的秦易出面来做其实多有不妥,毕竟“婆媳”关系摆在那里,这般做法是会讨人嫌的。可秦夫人一点儿也没生气,相反脸上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似喜非喜,她盯着文璟晗,开口时声音竟有些哑:“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该早些让你当家的……”
这话秦易听懂了,文璟晗想了下也懂了——秦易一直对那母子二人不喜,从小就想赶人走,可管家的权利在秦夫人手里,她软弱着不敢开口,那么秦易叫嚣得再厉害下人也是不敢贸然动手的。
如今的秦易和秦夫人的关系有些淡,文璟晗换过来前她甚至不会去主院请安,母女俩三五天不见一面也是常态。可在秦易幼时却不是如此的,没有父亲只有母亲的她对秦夫人自然万分依赖,直到她被秦夫人的软弱一次次的伤了心,便再不想理会家里那些糟心事了。
此刻听到秦夫人这样说,秦易心里真是五味陈杂。还是文璟晗更理智些,她实话实说道:“阿娘多虑了,早些年我年纪尚小,就算把家主的名头顶在身上,又有几个人能听我的呢?”
秦夫人看着她,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却又问:“如果,如果阿易你不在家,她们又来了……”
看得出来,秦夫人怕周夫人那是怕到骨子里了,哪怕今天眼看着不可一世的周夫人被秦家的下人拿着大扫帚打出去,如此狼狈的模样也没能消减她心中的恐惧。
文璟晗知道,有些惧怕是从幼时就种在心里的,一辈子难以抹除。虽然这样的秦夫人看着实在糟心了些,但谁让她是秦易的母亲,是她们躲不开的责任呢。于是文璟晗只好扭头冲身旁的下人吩咐道:“前门后门角门都吩咐一遍,不许周启彦母子再登门。来了不许进门,敢闯就如今天一般打出去!”
那下人赶紧应下,转身走了,心情竟也是复杂难言的——往日表少爷在宅子里多威风啊,连小少爷都不敢招惹,可不姓秦就是不姓秦,小少爷说要赶他走还真就赶走了。
……
秦宅里气氛算得融洽,另一边被赶出去的周启彦母子却是气炸了肺。
周夫人抬手摸了摸脸,顿时疼得脸皮一抽,怒道:“她们竟敢……她们竟敢……那小畜生竟敢这样对我,启彦,你给我把那小畜生弄死,一定要弄死他!”
她本是不信秦家的下人真敢拿她如何的,毕竟秦易从小就跳着脚叫嚣要赶她出门。可是赶了十几年,又哪有人真敢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她说要在秦家住,就在秦家住,她说要出来买宅子,秦夫人就得乖乖把钱送上来给她买,她压了一辈子的人,哪里就能翻身了?
可今时真是不同往日了,当年任秦易跳脚也没下人敢听吩咐动手,今天却真有人听了她的吩咐。不仅有人来赶她们,还是拿着扫帚来赶的,她不走,那些五大三粗的婆子还真敢用扫帚往她身上招呼,扫帚头上细细的竹枝落在了她的脸上,细细长长的伤口,隐隐约约竟是见了血!
此刻的周夫人发髻散乱,脸上的伤口一碰就疼得忍不住抽气,旁边的周启彦也好不了多少。只他见过了“秦易”这些日子以来的改变,没有他娘那般的底气,所以及时抬手护住了头脸。他脸上没怎么伤着,可也被打落了发冠,此刻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看着好不狼狈。
听了周夫人的话,周启彦也是恨得牙痒:“阿娘你放心,这事儿没完!我还就不信了,区区一个纨绔,不学无术一事无成,以为娶个高门贵女就能翻身了不成?!还有那文璟晗,也是瞎了眼,这么个除了脸皮什么都没有的纨绔,她竟也看得上!”
母子俩简单收拾了一下形容,然后一路走一路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周启彦把周夫人送回了自家宅子后,扭头又出了门。他先往明福楼去了一趟,紧接着又去了城东的吴宅,见到了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却已经成为了整个洛城笑柄的吴涛。
吴涛被套麻袋才过去一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说,还肿得跟个猪头似得。见着周启彦来,他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和不善,含糊着声音凶道:“你来做什么,也来看我笑话?!”
对于这群纨绔来说,被套麻袋其实不算什么稀罕事,不说人人都被套过,但至少人人都套过别人麻袋。可吴涛这回栽就栽在被人扒光了衣服,还丢在了花街外面,于是瞬间成为了整个洛城的笑柄。昨日也有不少人来探望,可莫不是为了看笑话来的。
周启彦也想笑,虽然他今天足够狼狈了,可看见吴涛这张猪头脸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歹最后忍住了,又努力摆出了副正经模样说道:“怎会,我周启彦其实那等落井下石之辈?我来此,确是为了探望吴兄的,就是没想到你伤得这般重。”
装模作样,那是周启彦的拿手好戏,吴涛眯着眼看了他半晌,见他一脸认真郑重,眼中的凶光这才收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