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卿火气上涌,“何出此言?”
江充讶道:“哪里写得不对吗?”
郑子卿叫道:“当然不对!圣贤所在,诸邪辟易!我云台书院根本就不会有巫蛊之事!”
“这不正是拒不承认吗?”
郑子卿胸口一阵起伏,“久闻洛都刀笔吏,擅长玩弄文字以罪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江充不屑地说道:“破家之犬,犹在狺狺狂吠……拿下!”
郑子卿振臂道:“你便是有天子之命,又岂能抓无罪之人!”
江充冷冷道:“有胡巫望见此地有蛊气,待本官掘出巫蛊器具,便知道你是不是有罪。”
江充说着昂然踏上台阶。就在这时,院中迎面走出一个人来,他身穿袍服,戴貂佩珰,稳稳走到台阶上方,挡住江充的去路。
江充神情顿变,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此人出面,他立在阶下迟疑半晌,最后躬身道:“吕常侍。”
吕闳道:“此地是书院,岂容尔等胡来?回去吧。”
江充道:“下官是奉太后之命……”
吕闳打断他,“我会亲自向太后分说。”
江充差点把牙都咬碎,如果这里站的是别人,便是诸侯,他也敢硬闯进去。可谁知出面的竟然是吕闳,吕氏出身的中常侍,也是太后族中名声最好的几个人之一。
江充忍了又忍,最后只好道:“下官这便回去,向太后覆命。”
吕闳道:“让这些人都回去。我稍后便会入宫,面见太后。”
江充终于忍不住道:“这可是巫蛊案!事关谋逆!”
吕闳道:“由我一力承担。”
太后自己家的人都这么说了,江充再不甘心也只好闭嘴,带上掘出的木偶,回宫向太后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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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璜尖声笑道:“咱家只知道东方那小子嘴巴素不饶人,没想到竟能想出这等主意。以吕氏之矛攻吕氏之盾,哈哈!真是绝妙!妙绝!”
程宗扬也没料到东方曼倩竟然会想到找吕闳出面,吕闳为人方正,明知道是被人当枪使,还是以大局为重,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
谁也不知道吕闳入宫说了些什么,但第二天江充便偃旗息鼓,赵王以巫蛊谋逆一案至此为止,没有再追查下去。
洛都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觉得这场风波总算过去。唯有程宗扬知道吕闳这次出面,究竟救了多少人。可惜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谓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真正做出大功德的,往往没有功绩可以显示。
巫蛊案虽然中止,但纷争并没有结束。这一回是天子主动出击,他与东方曼倩商谈了整整两个时辰,然后在一日之内连下七道诏书:诏举明经;诏举明法;诏举贤良方正;诏举贤良文学;诏举直言极谏;诏举明阴阳灾异;诏举勇猛知兵法。
六朝任命官吏,选拔人材各有不同。昭南是世卿世禄,贵族世袭;秦国实行军功爵制,以军功赐爵;晋国是九品中正,以门第、德才品评人物,授予官职;唐国采用科举制,一共有五十余科,士人通过科考方可进入仕途;宋国同样是科举,但最核心的只剩下进士一科,分为州试、省试和殿试sān_jí,并且将每年都进行的常科改为三年一科。
汉国则是以察举为主,征辟为辅。征辟是天子或官府征召某人为官,天子征召向来属于特例。察举则分常科和特科,常科由各郡国或重臣推荐人材,定期进行,如举孝廉、秀才。特科则是朝中缺乏某一方面的人材,由天子下诏,临时进行选拔。而天子这七道诏书,全部都是特科。
七道诏书一出,立即轰动天下。更令人惊讶的,则是负责察举的人选:明经:主爵都尉、散骑常侍朱买臣。
明法:内史、大司农宁成。
贤良方正:中常侍吕闳。
贤良文学:博士、金马门侍诏公孙弘。
直言极谏:司隶校尉、洛都令董宣。
明阴阳灾异:光禄勋、颖阳侯吕不疑。
勇猛知兵法:车骑将军金蜜镝。
虽然吕氏一族占据了两个名额,显赫依旧,荣宠不衰,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七科之中,真正为吕氏掌控的,只有最不重要的“明阴阳灾异”一科。而最重要的几科都由天子一手擢拔的近臣负责。
与此同时,士林之中有风声流传:以往特科每次选拔不过五七人,这一次每科选拔都不会低于十人,同时资格大为放宽,举荐者不再限于三公之类重臣,而且最高可直入九卿,最低也会授予千石的官职,绝不会有六百石之类介于官吏之间,有辱斯文的职位。
一时间洛都数万学子无不翘首以待,等待朝廷公布察举的日期,以及最终确定的资格——要知道,以往特科很有几科限定年龄,要求年过四十,甚至五十,仅此一条就能刷下好几万人。
不过这些与程宗扬无关,他现在忙着一件事:卖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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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马市位于城东,相比于槐市的幽静雅致,金市的繁华热闹,马市的环境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程宗扬还没入市,就被那股浓冽的气息薰得捂住鼻子。他一边在满是马尿的路上艰难地找着落脚处,一边心里嘀咕:难怪洛都的官员一直想把马市迁到城外。就这么一个马市,影响得周围好几个里坊都卖不上价。
秦桧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