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这口好果子,看你怎么嚼
“那还不好说!”那朋友在鸡胸脯上崩崩一拍,“来就是,还什么能不能?”
另一个小子接话:“甭说别的,看电影还得买张票哪,大裤衩子结婚,哥们儿有心意思一下不?”
“可不,可不,我也正琢磨随个礼呢。商店我都看过了,有个高压暖瓶,图案挺艺术……”
“歇着你的高压暖瓶吧,什么影集、贝雕画全别来!人家早没处堆了。尽你凑手的,来棵花怎么样?——”
“不行,这我淘弄不着。”
“看看——上真章就往后缩了。他淘弄不着!你要淘弄不着那可没人啦。”
说是说,也都知道二老朋为人,非要憋他呢,也是难为他。
“这么着吧,大裤衩子新房还就缺点字画一类,你姨当保姆那家不就有么,我知道不少人上那儿要过。大裤衩子媳妇就稀罕这个,因为新房里差个‘美术’楞不同意结婚,没瞅大裤衩子都快憋出毛病了吗?”
众人一阵哄笑。二老朋想,这倒也还是个法儿。画,他当真张口要,大概不至于要不出来,杨杨妈妈不小气,画起来也轻省,有时一天就画好几十张。有人要,给人拿去,没人要,就手团巴团扔了也是有的。
“可就一张画……我好像太拿不出手了。”
“喂唷,你可老外了!一张画卖几千几万几十万的,你见过么?”
“你见过!”立刻有人噔了一壶。
“我是没见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人家外国大资不要金银财宝,就是整画!这类事,香港报纸天天登。”
“别你妈扇乎了,香港哪张报?就像你真能看着香港报纸似的。”
“行了行了。”大裤衩子不耐烦地截断他们,拍拍二老朋肩膀,“他们穷架秧,你别当个话听,太贵重了俺真还应承不起呢。主要不是小芳稀罕那个吗,审美观点挺艺术的,觉得家里挂个美术啥的不是特提气不是?甭听他们瞎嗤嗤,录相乐意看尽管来看就是。明儿我正要去换带子,全套‘007’系列,乐意看明晚你来。”
说是“别当话儿听”,二老朋知道哪能不当话儿听不是那么回事。一分手他就蹬车直奔了杨杨家。在门口刹住车,一腿支在台阶上,按了门铃。
是杨杨来开门,他问:“妈妈在家吗?”
“在吧。”
“你去跟妈妈说,我想跟她要张画。”
杨杨跑进去。不一会就跑出来,一边走一边笨拙地卷着一个纸卷。
“二老朋。”她也叫他二老朋,很平等的,“一会儿回来跟我玩吗?”
“今儿没空了。明天吧。”
班机正点在机场着陆。一趟昆明,往返一共三天,他脱手了五千棵花苗,那边虽说四季如春,可谓花乡,但有些北方花木他们繁育不了,为了图个稀奇,还真就得从北方往那边倒,这次五千棵苗子,其中包括老舅一千棵。
并且说老实话,他这一趟其实主要就是为老舅跑的,否则,什么昆明不昆明,他大老远折腾那个?顶多打发胡岩走一趟得了。他亲自去,是为向谢丽娟表明一点诚意,好歹给老舅弄个三五千块钱填填饥荒。
至于别的,真要救到底,帮到家,那不是几个钱的事。他无法从根上救他,那样既没有虎、豹、鲨鱼之类本事,又没有毒呵、刺呵、甲呵、壳呵一类防护能力,在这物竞天择的世界上,软不拉沓一块肉,如果那不是“老舅”,要说别人,他马阳也早就下手了。
沿着候机大楼出口甬道走出来,他看见了胡岩,身后是辆计程车停候在那里,不是叫的,是他开的,大概又是他哪个哥们儿的车。
钻进汽车,一关上车门胡岩便说:“你知道六枝儿鸽子哪来的”
“哪弄的?”马阳知道那名贵鸽子肯定不是正道来的。
“抢的。全国信鸽比赛,五百公里竞翔,大连的鸽子,没开笼就叫一帮二混子忽拉一下给哄抢了。公安局正查呢。你看看——”说着递过来两张报纸。其中一张《时报》登着赛事报道,并有成绩预测。其中一段是:
单鸽竞翔夺冠呼声最高的是由大连刘忠德驯养的一羽雄鸽。此鸽通体雪白,胸前布满高粮米粒般的红色斑点。刘忠德这羽“血点”曾在年初北方七城市信鸽竞翔中以平均分速11.32米的成绩夺得一千公里冠军,并被评为“最佳健美信鸽”。日本岛野先生曾出美金两万欲购此鸽,而刘忠德未能割爱。
而另一张隔日报纸上,则登载着市公安局的一则启示。讲比赛信鸽公然遭到哄抢,这是近年来本市最严重的一起破坏社会治安案件。希望犯罪分子主动投案,交回赛鸽,争取从宽处理。执迷不悟者,一俟查出,将按社会治安条例严惩不怠。
耐心地等马阳看完报纸,胡岩接着又说:“百分之七十的赛鸽都已主动退还归案了。但有少数还没有,尤其是最名贵的一只‘血点’。公安局目前主要追索的就是这只,下了力量了,’政治任务’呢。市里头头、包括省里,都恼火透了,下令不惜气力要追查到底。”
胡岩说的无疑是实情。正在“从严打击刑事犯罪”的节口上,本市发生了影响这么大、这么坏的事件,政府当局的恼火程度可想而知。
如若查出,显然就不仅仅是“依法处置”问题了。历来这样,中国是“法随言出”。比如眼下全国范围内一年一度的“集中力量严打”,不就因为上边发话要再次“从重从速”,法律才比平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