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伟力他们绕到教室后面,看见评比栏里有一张看上去有些瘦削的照片,小平头下面一双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照片右边的记录栏里写着:柳灿,十五岁,进所后遵守纪律,服从管理,学习上进,热爱劳动,文化程度有很大幅度的提升,连续三个月超额完成生产任务,评比等级,甲级。何伟力向老师摆摆手,几个人脚步轻脚轻步地退出教室。
走出教室以后,何伟力问刘志:“那个柳灿你熟悉吗?他父母是干什么的?”
“全所的学员只有三十多个,应该说每一个我都是很熟悉的。这个柳灿是北边邻省送来的,他的父亲叫柳柏,母亲叫贺月华。”
“是不是大井子煤矿那个老板柳柏?”刘明远问。
“正是他,说起来也挺可怜的。”刘志十分感叹。
见温晨军、刘明远、何凡地几位领导都很感兴趣,刘志一五一十地向他们讲起了柳灿的故事。
柳灿的父亲柳柏原来是北边邻省县工业局的科员。那几年行政部门时兴搞内部公司,有人把这种公司称为单位领导的自留地,也就是用领导手中的权和公家的钱,去赚回更多的钱,供领导潇洒,或者直接把赚来的钱往领导包包里揣。局长见柳柏脑瓜子灵光,就指派他去兼任“经济实业公司”的经理,行政编制保持不变。
当时县里国有企业有二十多家,这些企业的参工指标、资源调配、人事调动和厂长经理的任免大权都掌握在工业局长手里,企业和工业局的关系就像儿媳妇跟婆婆一样,心里舒服得服从,心里不舒服不也得服从。柳柏当经理后,工业局长亲自带着他到这二十多家国企借钱,最少五万,最多不限,企业明知这是老虎借猪,但还是硬着头皮给借。几天功夫,这个经济实业公司就筹集了起伙资金两三佰万元。
有了这两三百万元硬通货在手里,柳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sx发回五个火车皮的葵花籽,一冬三个月,到过春节时全部卖完了,“经实公司”小赚了一笔钱,局长的银行卡上也增长了六位数。
局长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他带着柳柏到几家国有煤矿,说服矿长们把边边角角的煤井让一部分給“经实公司”。
经过一两年的倒腾,这个经济实业公司还真有实业和实力了,在县城中心地段坐拥好几个门市,矿山有好几口煤井,而且还把把明星广场的二楼整层买完办了个家家乐超市。
正在“经实公司”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局长和柳柏都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上头好像发现了什么,及时规定行政部门不许办公司,要办的话,人员就得与行政部门脱钩,于是在局长的操作下,柳柏提前退休了,象征性地给了点儿钱,经实公司摇身一变,成了私人的企业,柳柏也成财大气粗的煤老板。
和很多煤老板一样,柳柏也没有逃出宿命。发了财的柳完进出的是赌场、歌舞厅、洗脚房,还学会了养情人包二奶。甚至于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柳柏在歌舞厅认识了吴婵,吴婵身姿阿娜,面容姣好,一声柳哥把柳柏叫的个皮酥骨痒,第一次见面两人就勾起了。也真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吴婵虽然是个风骚的小美人,家庭环境却很差,两年前去xj摘棉花,在火车上认识了肖剑,表面看来肖剑人才还不错,高高大大的,挺酷,就和他耍了朋友,过不久怀了孕,怀孕后就在xj同居了。直到快要临盆的时候,二人才一同回县城准备产子。回来后一脚踏进肖剑家门,吴婵心都凉了,肖剑一家四口挤在不到二十平米的破房里,父母卷缩在里角的双层床上,棉絮破烂不堪。靠外的双层床,下面是聋哑姐姐的卧铺,肖剑和吴婵只好睡上铺,而吴婵身怀六甲,不能爬到上铺去,晚上只好在门边打地铺了。
儿子生下来以后,吴婵再也没有勇气住在肖家了。她把儿子送到乡下外婆那里,自己到县城找了一家歌舞厅去坐台。肖剑开始不让他去,但想到自己又不能让她过得更好,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半推半就随其自然,自己却出外闯荡去了。
她在歌舞厅认识了柳柏。二人一见如故,玩得如醉如泥、如胶似漆。以致形影不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柳柏悄悄地在城北一个楼盘的十八层为吴婵买了一套房子,二人俨然像新婚夫妇一样住在那里。
不晓得是哪位哲学家说过,上帝要一个人灭亡,首先要将他变得疯狂。柳柏太疯狂了,狂得忘记了吴婵是有夫之妇,疯得忘记了吴婵背后还有个肖剑,她和肖剑还有个儿子。
坏就坏在现代化通讯设备上,就在二人玩的得意忘形忘乎所以的时候,有人给肖剑打电话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了他。肖剑回到家里躲藏起来,暗中观察他们的动静。
这天清晨,山边刚刚出现曦微的晨光,柳柏和吴婵就起床了,他们开着路虎从城北出发,迎着清新的晨风,一路说说笑笑,fēng_liú快活来到森林公园的最高端,然后把车停靠在农家乐的露天车场,提上食品饮料袋,和吴婵手牵手进入了茂密的森林深处,他们要在这里野餐,享受原始的野味儿生活。
二人在林子里吃喝玩乐,喝得神魂颠倒、玩得天昏地暗,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五六点钟,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了他们才走出林子,打算开车回自己的新屋子洗鸳鸯浴去。然而,一场灭顶之灾正等着柳柏。
当柳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