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子倒不理会王师傅是悲是喜,他跟司徒四一个屋住着,自然关心司徒四些,见他不乐,便问其原由。司徒四心下不存事,尽数将王师傅说的事又与小牛子讲了。
小牛子整理着桌间书册,并不以为然,道,“自来官匪不两立,朝廷派兵缫匪,理所当然。他们做山匪的,早该有此自觉,这有什么好伤心的?”
司徒四瞪眼,“死的可是劫富济贫的好人!难道山匪里就没好人了?像师傅说的穆大头领,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人物。”
小牛子唇角微翘,将书册稍稍归置整齐,转手倒了两盏茶,一盏递给司徒四,笑,“我就说了一句,你上什么火?”
司徒四接过茶喝一口,道,“这不是上火不上火的事儿?”
小牛子淡淡道,“我并没有说他们不是好人,但,若说他们是好人,这也是假话。我问你,山匪整日在山上,以何为生?”
司徒四道,“劫富济贫呗。”
小牛子浅笑,“劫富济贫?说的好听,劫谁的富?富者纵有为富为仁的,难道富人就没有好的吗?你敢说天下富人都是坏人吗?”
司徒四给问的哑巴了。
小牛子继续道,“他们在山上不事生产,只以打家劫舍为生。纵使有劫过那些坏人,难道就没劫过好人?别人有银子,不一定都是不仁不义得来的。许多富人是祖辈数代血汗积累,一样的得来不易,遇着他们,便落个人亡财尽。就算他们拿出些许银两救济穷人,那些银两也是有限的,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而已。你莫当了真!”
司徒四给小牛子这一通话打击的,直接蔫儿了,闷闷的,“照你这么说,山匪都罪该万死了?”
“小四,莫别人说啥你就信啥?我跟你这样说,并非说他们罪该万死,我只是告诉你,他们也只是寻常人,并不需你像钦慕英雄一样的钦慕他们。”小牛子取了他手中喝净的茶盏,握住他的手,声音如同裹着这三月和气,温暖动听,“好与坏,要看对谁而言。像你说的穆大头领那些人,咱们说他们是英雄是好汉,是因为,咱们和他们的立场是一样的。可是,对朝廷来说,他们就是叛逆,理当缫杀。”
司徒四无j-i,ng打采,“被你一说,真没意思。”
小牛子笑眯眯地,“要我说,像三哥他们正经的做生意赚银子过生活,可比打家劫舍的做山匪强的多。”
司徒四挑眉,“难道我哥比穆大头领还厉害。”
“我觉着是。”
司徒四轻捶小牛子一拳,笑,“小牛子,你可真会拍马屁。”
小牛子微微点头,意味深长,“哦,原来你说三哥是马屁。”
论口齿伶俐,十个司徒四也抵不过一个小牛子,司徒四索性直接上手了。司徒四大马猴一般骑在小牛子背上,双手扳着小牛子的肩,直待小牛子认输方罢。两人玩闹了一阵,司徒四拿了青瓷盘里的糕来吃,问,“小牛子,你说这世上有像话本子里那样的,真正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么?”
已是春末夏初,天气渐暖,有阳光透过窗子,洒于二人身上,拖出淡淡的影子。小牛子清澈的眼睛闪过一丝迷茫,他道,“要是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有闲心顾别人呢?反过来说,若是自己富贵双全,还用得着管别人怎么样吗?圣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实际上,独善其身都难之又难,能兼济天下的有几个?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那样的人,不过,即使有,肯定也是凤毛麟角。”
连最有智慧的小牛子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司徒四怅然的叹了口气。
第69章 喜得子张彪生野心,书房中彭离说形势
彭氏在六月初一诞下一子,这对于家破人亡的张彪无疑是天赐喜事。张彪大手一挥,满月酒足足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司徒四几个也跟着喜气洋洋,没少灌张彪的酒。
连彭氏的亲爹——漕帮老大彭爷都来瞧了回外孙。司徒三有幸再次见到了彭爷,彭爷年过不惑,虽然是漕帮头领,倒不见什么彪悍气息,反是一幅白胖和气的模样。他眼睛不大,又是天生的一幅笑脸,故此仿佛常常笑眯眯的模样,平易近人的很。
“三儿又长高了啊。”彭爷一口叫出司徒三的名字,眼中带着长者特有的亲切与鼓励,“我听阿彪说你可是他手下第一得力干将,好好干,有出息。”
司徒三看一眼张彪,笑,“都是彪哥抬举。”
张彪拍一把司徒三的肩膀,赞道,“多亏有三儿,我省不少心。”司徒三年纪虽小,做事却很有分寸,的确帮张彪不少。
何况,司徒三与张彪是难兄难弟的来到金陵讨生活,自然较常人更为亲近。
彭爷笑呵呵的赞了司徒三几句,对张彪说了几句话,露一下脸,便要回去了。倒是一直跟在张彪身侧未曾言语的少年道,“父亲,我想再去瞧瞧姐姐。”
彭爷微颌首,便独自带人先走了。
司徒三多瞧了这少年两眼,少年生的平凡无奇,眉眼组合在一起就是个路人甲,一身宝蓝色的织锦袍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司徒三是知道他的,这是彭氏一母同胞的弟弟,彭离。
先时,司徒三听人提起过,说彭氏还有个弟弟,还是个秀才,一直未曾见,如今见了,只觉平淡。
彭爷非但江湖地位令人敬仰,便是儿孙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