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大亮。
绿竹端着洗脸水进来,吓了一跳:“小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看见绿竹进来,她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终于可以起床了是不是?绿竹快替我梳妆,你手巧,疏好看点。”
绿竹抿嘴轻笑:“今天是有什么事吗?小姐怎么这么开心?”
对呀,对呀。她一个劲的点头。
才不要管什么风月山庄,什么峨眉剑法呢。
今天她和南亭松成亲的日子就要定下来了。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她穿了一身浅绿薄纱曳地裙,长发挽起,绿竹巧手将一头秀发梳成流云髻。一朵娇艳的垂丝海棠轻轻别在发髻间。
娇艳欲滴又不失轻盈飘逸。
她捧着一张笑脸坐在窗边,笑吟吟地张望着院外的小路。
然而她一直坐到正午,也没等到南亭松的人影。
她等不下去了。
他不来她就自己去找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星重提溜着小裙子,并没有知会绿竹,一个人溜去了后门。
她敲开南家的后门,看门的福叔看见是她,习以为常。笑着请了个安,连忙让路。
盛星重回了礼,一路直走,直接去了南亭松的院子。
南家是官宦之家,一路上丫鬟、小厮不绝,各司其职,极有规矩,与盛家是截然不同的。
盛星重时常在想,如果不是当年她爹盛司救了南伯父,而她娘又恰巧救了南伯母,依照两家人的性格作风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的。
南伯父年轻时是个穷酸秀才,带着全村凑的散碎银子进京赶考,到了京城却连客栈都住不起。
幸好遇见了当年的京城公子哥扛把子,盛家镖局的大少爷盛司,两人结成了兄弟。
别问他一个开镖局的儿子是怎么驯服那些官宦子弟的,因为他会玩儿还能打啊!也别问盛司是怎么看上南申的,谁知道呢?
盛司的老爹盛广威是个大老粗,靠着两把斧头打下了盛家镖局的基业。
大字不识一个的盛广威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自己没有文化,做梦都想自己的儿子能考个状元,光宗耀祖。
于是将已经在江湖上浪了好几年的盛司抓回来,请了一大帮教书先生教习诗书,每日奉先生为上宾。
那些先生每每出言嘲讽,盛广威也只是憨笑不敢反驳。
后来盛司不负众望,中了榜眼,盛广威喜极而泣,当夜宴请全城的大儒先生。
酒至正酣,掏出了当年打天下的斧头,将那些曾经辱骂过他的读书人全部剁成了肉泥。
就这样乐极生悲,盛广威和盛司一夜之间成了逃犯。
余下的读书人每日担惊受怕,怕逃跑的盛广威哪一日冲进家里来砍了他们。联合城中剩下的儒生宴请盛广威,向其赔罪,盛广威不惧追捕,欣然前往,岂料一杯毒酒断送了姓命。
就这样,当年轰轰烈烈的一件事,到最后竟莫名其妙的成了私了,无疾而终了。
而中了状元的南申好事成双,又被侯爷看中,娶了他的小女儿安意郡主,成了侯爷女婿。
南申时常挂念在逃的盛司,向皇帝求情饶他一命。安意郡主的亲姐姐皇后又在其中说辞。
皇帝也一直念着盛司才气,又想着盛广威已死,此事与他并无关系,便借着太子满岁一事,大赦天下,饶了盛司一命。
盛司由此一直浪迹江湖,闲云野鹤。
后来安意郡主有了身孕,南申带着她回乡祭祖,中途途经蛇山岭。
偏偏那年武林中并不太平,魔教犯乱,被武林正派围剿,余孽就躲藏在蛇山岭中。
一帮乌合小兵得知状元郎带着郡主娇妻回乡祭祖,并带了大批金银财宝。有意抢劫钱财,就此散伙。
盛司得知此事,大为惊慌,连忙赶去蛇山岭,只是为时已晚。他赶到之时,山岭之上已有一场恶战。
不过不是南申的护卫,而是峨眉的人前来追剿余孽,正巧救了南申夫妻。
盛司就在这里遇到了秋阳。
盛星重想起这些事来,只能用前世注定来解释,两家的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到了南亭松院子的时候,小厮正坐在门口无所事事,见她来了,连忙爬起来。
“盛小姐来了?”
她点了点头,朝里张望:“南亭松在吗?”
这些下人早已习惯了盛星重直呼南亭松其名:“三少爷被二少爷找去了。”他偏头想了想,“已经去了有一阵了,盛小姐现在去,应该还在。”
二哥把他找去能有什么事?
盛星重又转道去了南亭竹的院子。
还未走近,就闻到了一阵栀子花的香气,香气浓郁,却掩盖不了其间苦涩的药味。
她不由得将脚步放轻,呼吸也轻了下来,生怕自己打扰了这一片宁静。
踏进院子,入眼的就是大片栀子花园,洁白耀眼。
花香袭人,沁人心脾,在这里,没有人会做出什么不雅的事情来。
星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满园繁华,忍不住赞叹:“花开了。”
“是啊,开的不巧。”一个清雅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从屋中传来。
一个温润男子坐在轮椅上,嘴角边永远含着一抹暖暖的微笑,比阳光还要耀眼。只是身有残疾,上天果然是容不得完美的人的。
身后,侍卫林洋推着轮椅慢慢走进阳光里。
“这花开的不巧。”他薄唇轻启,缓缓说道。
星重瞬间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