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宁本就知道她是个姑娘,对她难有防备之心,听了她的话也是浅浅地哦了一声,一点儿没想到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后果是什么。
她转身往旁边的侧厅而去,身边伺候她的奴婢小跑着回了她的院儿里,去给她拿换的衣裳。
乐宁不习惯身边跟着人,一般就只带一人行走,左右这陆国公府里谁都认识她,也不必担心突然遇上什么事情,若有其他跑腿的事儿,也可临时召来一位下人吩咐。
不一会儿。
那婢女还未回来,乐宁在里头屋中换下身上的外衣,遗憾地看着襦裙下摆里一层层都浸到了茶渍,她抬手慢慢地给自己宽衣解带。
这屋子里层层帷帐交错,正是女眷来客们休憩之处。
乐宁一时不妨,走到一处柱下,脑袋上的钗子似是勾到了帷帐,她“哎”一声轻唤,抬手去拆解。
偏偏今日这发髻又挽得很是费劲,她懒得再坐在椅子前等婢女重做一遍,于是想在不取下钗子的情况下将那给解开。
然而院落外的陆宛祯耳力绝佳,听见那细微的动静,便扬声问她:
“里头怎么了?”
乐宁举得手都有些酸,也摸不出自己钗子到底勾到了什么,于是颇有些艰难地也扬声问道:
“挂到东西了,这会儿动不了,能劳烦殿下进来一趟么?”
院落里。
听见她话语内容的奴婢们纷纷低下了脑袋。
一时无声。
陆宛祯:“……!”
第47章 烟管鱼
陆宛祯很是喜欢乐宁如此依赖她的模样。
她眼中浮现出几许无奈的笑意来, 却没有半分担忧, 或觉心虚,只觉这人可爱——
陆宛祯对守在门口的陆府一位婢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去帮忙,同时, 施施然往乐宁的屋门口凑了凑,慢慢地开口道:
“非得要我么?”
语气里含着的情绪与其说是无奈, 不如说是有些“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
也就是乐宁了, 若是旁的女郎成日在陆宛祯的这等霸道宠溺攻势下受着,或许不出一日就对她倾心不已了。
乐宁却从她的调侃里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 改口道:“那便劳烦殿下替我唤旁人了,我只是想着殿下向来习武,力道应当比普通婢女大得多。”
“若是无妨, 我唤一婢子进屋帮你。”陆宛祯听得莞尔,仿佛自动遗忘了她后头这些找补的内容,语气松快许多, 先前的闷气早消失不见了。
乐宁在里头缓了缓, 开口应道:“好。”
……
等到贴身婢女拿来了换洗的衣物, 乐宁的发钗也得以在不用取下的状态里从帷帐中解放出来,她换了一身天青色出来, 月白襦裙衬得她肤色雪白,如此便显得她的脸颊更有些泛红。
陆宛祯难得看到她害羞的模样,却不愿意当着大家的面儿将这事说出来。
阿宁害羞的样子她自己欣赏就好, 她无意让旁人瞧见。
陆宛祯清了清嗓子,转头问身边人:
“那水箱已在厅堂放好了么?”
身边服侍的人点了点头。
陆宛祯便对乐宁拍了下手:“走吧,回厅,方才答应过你的新鲜玩意儿。”
乐宁随着她往厅堂的方向走,而后眼眸倏然睁大——
满室的红珊瑚色几乎将厅堂的墙壁都给照亮。
一看便是西域的琉璃或是玛瑙,方能雕琢出如此的半透明的……观赏水缸?
乐宁看了看那水缸的大小,尽管现代的海洋世界、海洋馆内比这大,比这透明的玻璃观赏罩子比比皆是,但这是在大黎啊!
这水缸波纹般的走向,下方雕刻出的水草顺着缸底往上攀爬,映着水中的粼粼波光,倒像是真的红水草长到了外头似的。
缸里有寒芒般的鱼儿笔直来回游过,还有些神奇的小鱼儿盲目地跟在后头,倒像是个小小的展览。
尤其是里头的石头、布置等,比之现代多了几分野趣,也多了些……奢华之意。
乐宁被贫穷限制的想象力让她在看到这玛瑙水缸的时候,忍不住微微张了张嘴:
“这……”
陆宛祯面上隐含着几分得意,并不明显,她背着手在乐宁的身边左右转了转,似是想要竭力表现出“不过如此”的意味,却又没怎么绷住。
最后倒像是更迫不及待地听表扬。
乐宁也是难见古代这些精美绝伦的艺术品,方才一时间看的失了神,但如今被陆宛祯围着转了两圈,却不禁抿了抿唇,怀疑这人是否一时间忘了身份,还以为自己是猫儿呢,光顾着围着她的脚打转。
想到芝麻每次想得到吃的,就努力用脑袋用耳朵蹭自己脚踝的模样,乐宁唇边终究还是泄出了几分笑来。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