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宁的堂兄,单名一个辰字。”
陆辰。
半夏点了点头,称了一声,不再跟陆辰比反应速度,免得又出现两人同时朝一个方向闪去的事情,礼貌地往旁边让了让,手臂上的银色臂环在日光下反射出灼灼光芒,她灿烂一笑,露出贝齿,朗声开口道:
“阿宁与我自小相识,她的堂哥便是我堂哥,堂哥好。”
陆辰:“……”
他鲜少在中原见着如此大胆奔放的小娘子,便是往日在街上被一些世家小娘子追求,至多也不过是命贴身奴婢朝他的小厮送些香囊、手帕之类的,这已是最大胆的了,其余大多是有意同自家爷娘说明,而后对方寻媒人来探探陆家的口风。
偶有些性格活泼开朗的,若是在庙会等场合见了他,会心血来潮折支路边的花儿抛向他。
总而言之,都与半夏这样的热烈不同。
对方穿的一袭浅紫色的衣裙,与中原的服饰截然不同,裙上绘着蝎子、蜘蛛等银色暗纹饰色,腿根处的衣裙下摆被分作几道,行走间动作大些,便能见到雪白的长腿线条隐约可见。
她的手腕、手臂、脖颈、脚踝上皆带着银饰品,行走间分明恣意随意,却难听见那叮当响的声音,给人以轻灵之感。
先前陆辰只是远远瞧见日光下那明晃晃的一片白,就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挪开了视线,他倒不是老古板,不过多年先生教导,对方愿意怎么穿都行,但他用视线冒犯便是不妥了。
此刻陆辰哪怕是有些无奈,但也只将那当做是中原同西域的习惯不同,没有反驳半夏此称呼不妥,便只默认,略一点头,从半夏让出的路旁走过。
半夏却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
明明见到她如此穿,却只礼貌地挪开目光,里头未有鄙夷、也未有旁的意思,自始至终守礼地很。
半夏扬了扬眉头,再往乐宁院儿里去的步伐就轻快了许多。
路过墙角时,树丛里有一支格外鲜艳、停留在枝头未动弹过的绿意蓦地往她的肩上一坠,半夏面色不改,任由那青色落下自己肩头,而后慢慢地盘住自己的脖颈,恰好将银色的颈圈挡了个严实,乍一看去倒像是她重又换了个饰品似的。
半夏摸了摸微凉的蛇身鳞片,笑着用家乡话骂道:
“你这坏东西习惯是越来越差了,以前懒也就罢了,现在竟还喜欢突然吓人一跳?”
青蛇无声吐了吐信子,似是回应。
……
另一侧。
乐宁随着陆宛祯在厅堂里等了等,却没见到有人将东西送来,不由地往门口的方向探头探脑地张望,神态里的期待变得愈发明显。
陆宛祯见半夏离开,面上神色却也未有缓和之意,在一旁的塌上落座,闻见下人端上来的清茶香味,揭开杯盖的同时,闻见了一股清新的茶香味儿,她不禁有些好奇:
“这是……?”
府中奴婢在她的身边小声道:“此乃宁小娘子前些日子搜罗来的茶叶,言道如今天干气躁,易上火,适宜喝这‘毛尖’。”
毛尖?
陆宛祯往茶杯里一看,果见那茶芽在热水中上下飘浮,根根都竖立在水中,看着倒是有趣。
只这清亮茶汤,比起先前大家都更偏好的煎茶而言,味道倒是淡了许多。
陆宛祯端起这造型独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将里头挨近的茶叶吹远了些,而后抿了一口。
有点烫,还有点苦。
但是等味道都过去之后,又回了一点淡淡的甘甜。
就在她慢慢品茶的时候,乐宁没等住,挨过来小声问;
“殿下方才说要给我瞧瞧的新鲜玩意儿呢?”
陆宛祯好整以暇地回答:“没了,我后悔了。”
乐宁:“……”
乐宁:“???”
还有这操作?!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宛祯方才是想要将半夏给支开,但是心中的憋闷又还未降下,于是这会儿跟自己秋后算账来了。
乐宁颇有些哭笑不得,又喊了一声:“殿下。”
陆宛祯漫应了她一声:“嗯。”
乐宁没了法子,看见周围的下人们都在,只能磨蹭地挨过去,抬手想拉陆宛祯:
“储君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刚捏上陆宛祯的衣袖,以为对方会甩开自己,又或者是倔着力气,所以乐宁的力气稍大了些,结果恰好陆宛祯端起茶杯,随着她晃了一下,茶汤溅到了乐宁的裙摆上。
两人皆是一愣。
还是陆宛祯先反应过来,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抬手去拉她的手腕:“烫到了?赶紧去把衣裳换了,这块儿我帮你提着,省的再挨到腿上。”
乐宁眨了眨眼睛:“没有烫到……”
但确实应当换衣裳。
陆宛祯一时没忍住,瞧着她黑黢黢的眼睛认真看着自己的模样,终于还是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耳朵。
“快去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