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是太累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教授从柏林赶来,下了火车还没有休息过。也可能是因为我的态度:我在两个指标——时间和温度都没有达到要求时就急于结束试验。不管怎样,教授明智地没有阻止我。
我向恩斯特说了声:“准备好!”便轻轻托起昭的身体。
在水里,有浮力相助,托起来并不难,但是一旦离开了水面,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托不起现在昭硬邦邦的躯体。恩斯特已在水池边准备好,伸手托住昭的头部和肩膀。我的双手托在昭的后腰和臀下,因为双腿没有支撑,并且靴子里灌满水,非常重。所以当我们把昭的上身脱离水面时,他的身体就整个向下溜。
“瓦尔特!快去帮忙!”教授叫了一声。
瓦尔特立刻跪在水池边,托起昭的双腿。
“轻点!”我条件反射地叫道。“来!一、二、三、起!”我们合力把昭托出水池,平放在地上。
我跳出水池,来不及换去身上滴水的衣服,现在的关键是“快”,还有“轻”。我并不感觉冷,刚才摸着昭的身体,简直是块冰了,那才叫冷。
我拉开飞行夹克的拉链,恩斯特则用事先从缝纫组拿来的裁缝专用剪刀将夹克的袖子剪开,然后到前襟。如果,昭的身体和衣服都还比较软,也许就不用剪,但是现在不行了。夹克是皮质的,剪起来并不容易,为此我跟恩斯特专门训练过,把一件上好的飞行夹克剪成了一条条的,虎口还红了好几天,手掌起泡,最后都成茧子了。瓦尔特则负责剪裤子。但是皮靴没办法,一时脱不下来。恩斯特真是太好了,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他。在我给昭擦身的时候,他把皮靴也剪开脱下了。不然时间一长,昭的脚肯定会溃烂、坏死的。
我用干的浴巾(事先用烘箱加热到35.0°c)快速将昭的身体擦干。
旁边已经准备好担架,上面铺着被子。我跨在昭的腰间,像刚才那样,我抬臀部,恩斯特抬头,瓦尔特抬脚,我叫道:“来!一、二、三、起!”我们同时用力,把昭移上担架,随即用棉被把他包裹起来。
我按压昭的颈侧。
“怎么样?摸得到吗?”恩斯特把包着毛巾的热水袋递给我,急切地问道。
我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把热水袋放到昭的腋窝和腹沟股处。
“我来!”
一瞥之下,瓦尔特已经跪在昭的担架边,双手按上昭的胸膛。
我立时急出一身冷汗,惊恐地大叫:“你干什么!”同时跳起来,抓住瓦尔特,往后一甩。
瓦尔特重心不稳,仰面翻到在地。
“可是……他已经没呼吸了?”瓦尔特从地上爬起来,懊恼地争辩道。
我根本不去理他,赶紧把昭用棉被包裹好。
倒是恩斯特向他解释:“不是已经研究过,不能轻易做心脏按摩的吗?难道你忘了?”
“但是如果不及时做心肺复苏,他就没得救了,这个责任谁负?”
“我!我来负!”我大吼道,仿佛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你们都有自己的理由。你,瓦尔特,为了急于在教授面前表现,竟然拿昭的生命当儿戏,可是他对于我……
“我们走,恩尼!”我跟恩斯特一前一后抬起担架,快速而平稳地向医院实验室跑去。
我不知道,昭还有没有心跳,有没有呼吸,我感觉似乎摸到了脉搏,但也可能只是一种幻觉。我之所以坚持现在不能做心脏按摩,是因为我曾经犯过错。有一个受试者,当时我也摸不到脉搏,于是我就进行心脏按摩。而就在我第一下按下去的同时,恩斯特叫了一声:“慢!”可是已经晚了……
☆、第五章 奇迹(8)
医院没有电梯,为了快速而平稳地将担架抬上三楼,我和恩斯特整整训练了两个星期。现在,我们的准备终于有了成果,在路上没有耽搁一秒钟。
在手术室,首先测得直肠温度是2,我没想到会这么低。看样子,昭的身体离开冰水后,体温还在持续下降,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迅速复温。
我们把昭放进已注满温水的水池中,仍然保持平躺体位。为了预防剧烈疼痛和室颤的发生,我们先把水温控制在35.0°c,5分钟后将水温提高至42.0c。同时,静脉快速滴注5葡萄糖溶液1000,以获得电解质和液体的平衡;另一侧静脉滴注10的低分子右旋糖酐等渗溶液500,以改善微循环障碍,防止弥漫性血管内凝血,100溴苄胺,用以预防室颤。我事先加长了输液管,使得至少有50c的热水中,这样进入昭体内的溶液就是温暖的。
我趴在水池边,一手托着昭的头,让他除了眼睛、嘴巴、鼻子之外,都尽量浸没在温水中;一手用浸了温水的毛巾轻拍昭的额头和面颊。“昭,能听见我说话吗?现在有感觉吗?昭,一定要坚持住,马上就好了,我相信你能行的。昭,别睡!千万别睡!我知道你很困,很累,刚才你耗费了太多的精力,现在温暖了,你很想睡,是吗?但是不能,千万不能睡啊!你要是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现在可是关键时刻……昭,你还记得我们说过要一起去看日出吗?我家在离这儿不远的基姆湖边,背山面湖,周围有好多山峰都是看日出的绝佳地点,以后我们一起去。我们每天去,只要是晴天我们就去……你说过的,日出,是大自然最钟爱的杰作,是艺术,它就像分娩,每天都在发生,却从不雷同,每次看日出,都会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