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的流言传出,只怕林妹妹又要与我生分了。”她苦笑着说。
其实她和林黛玉才学容貌相当,年龄相若,本该惺惺相惜,却总因为王夫人和贾母的婆媳斗法、金玉良缘之说,始终存在着些许隔阂。虽然她竭力弥补,黛玉也有所回应,但是心结始终存在。
这次黛玉重回贾府,如无意外的话,贾母应该对她的终身有所谋划。先有金玉之说,后有嫁妆的流言,再加上王夫人和自家母亲一直孜孜不倦地力推,宝钗真不知道两人会僵成什么样子。
毕竟,她是从小就被金锁里的声音预言过的:贾宝玉和林黛玉两个人,一个会成为她的爱人,一个会成为她的情敌。可是,宝玉固然极细心,极尊重女孩,但宝钗一直是拿他当宝兄弟看待的,根本谈不上什么喜爱啊!更不用说要和黛玉敌对了,那样清雅脱俗的女子,单看着就忍不住想去疼惜,怎会有和她做对的念头?
因存了这样的念头,宝钗心中难免忐忑,遂寻了机会又往贾母房中请安,见黛玉时,却是一切如常,根本没发现黛玉有丝毫提防抵触她的情绪。宝钗不觉有些迷惑了:难道,竟是自己想错了?贾母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根本没有打算把黛玉和贾宝玉凑成堆?
贾母见宝钗来了,笑得很是慈祥,拉着宝钗的手夸奖了半天,倒教宝钗有些不适应啦。林黛玉也含笑坐在一旁,四顾不见贾宝玉,听人说方知事情小相公秦钟病危,他赶去秦家探望了。
宝钗品摸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估计秦钟只怕是不行了,突又想起去年为秦钟特意到宁国府赔罪之事,不免感叹沧海桑田,人事变迁。
又说了一会儿子话,黛玉向宝钗使了个眼色,宝钗,两人齐齐走出房来。
黛玉因不经意间笑道:“前些日子听说你帮家里管着些铺子,如今倒是个不大不小的财主了。可有此事?”
宝钗也笑笑回答:“你也是知道我家的。不过是闲来无事,拿这个练练手罢了。”
黛玉深深瞅了宝钗一眼,宝钗正心中忐忑她是不是知道那两千两银子是自己垫付的事情了,突然见黛玉展颜一笑道:“既是闲来无事练练手,我也想凑个份子,如何?”
宝钗一惊,抬头看了看黛玉,心里多少有些难以置信。凑份子的事情,在生意场上是常有的,有人是进场一起经营,有人是当甩手掌柜,等着年底的红利。黛玉这等人物,自然不会有人误会她意欲进场,沾惹俗气,哪怕是凑份子也不过是赚个红利钱而已。宝钗吃惊的是,似黛玉这等浑身不沾染半点烟火气、从不谈银钱二字的人物,居然会跟她说要凑份子?简直是难以置信,受宠若惊。
至于黛玉何以突然有这么一大笔银子,宝钗心中也自然有谱。林如海过世后,林家再无旁人,想来定然有一部分家产落到这位孤女的手上。只不过以林黛玉平素视金钱如粪土的性情,宝钗本以为这批东西定然由贾母保管,倒想不到黛玉也留了一些。
黛玉迎着宝钗的目光,很随意地笑了笑,说道:“怎么?你不肯收?我见你这一年多来为生意的事情筹谋,也觉得甚是有趣呢。”
宝钗原本想说“这不并算什么,若你真个有兴趣,我教你就是了”,只是不过一转念,就清醒过来,知道黛玉未必真的会喜欢这些俗事,改口说道:“不过是些俗事,说出来没得让人笑话。你是知道我们家的事的,我们生意人家,我又自幼是当男儿一般养的,才这般样子。若是被别人知道,见我总这么进进出出的没规矩,不知道私底下怎么笑话呢。”
黛玉叹道:“你也太过小心了。你行得正,又有这般本事,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笑话。”
宝钗心中一惊,她事先断然想不到黛玉会如此看她,禁不住有些感动。
宝钗离开后,贾母就唤黛玉进屋说话,先屏退众人,又看了黛玉一会子,方叹道:“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我日夜护着,还怕你被别人欺负了去。你倒好,竟不疑她,反倒要送她银子花。”显然,黛玉要凑份子的事情,贾母事先也是知道的。
黛玉微笑说道:“宝姐姐她不是歹人,况且又有本事,我为何要疑她。虽说做生意有赚有赔,最差也不过是将千把两银子丢到水里,若是赚了,我也好挣些小钱孝敬老祖宗。”
贾母无奈笑道:“你父亲好好的一个探花,竟教出你这样的女儿!都钻到钱眼里去了!这么多姑娘,你偏偏最看重她!你也不想想看,她到咱们家里这两年,阖府上下人,哪个不夸她赞她?现如今连你也说她好!小小年纪就这般有心机,将来怎么了得?”
黛玉道:“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总觉得透着一股子莫名的熟悉。老祖宗放心,我知道她定然不会害我。”
贾母重重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也就罢了。横竖不过是一千两银子。如今你的钱是我收着,你也是知道的,为盖这园子,薛家拿出两千两银子,我想从这里头也拿出两千两来,必不能教外人得意了去,你觉得如何?”
黛玉知道这是贾母在和王夫人争锋相对了。她也知道贾母一门心思想把宝玉和她凑成对。先前年纪小,小孩子友爱亲密,还不觉得什么,如今年纪渐长,却隐隐出现些不安的情绪,总觉得这么做不对,但却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但是黛玉也没有反对。她本来就不看重银钱,要参与宝钗的铺子不过是隐隐之中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