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吞吞吐吐道:“可不都全没了。”
薛姨妈鼻子差点气歪了,她身为当家主母,处处节俭,约束下人,为的就是多攒下些银钱好留给子孙后代。想不到她这里拼命省钱,薛蟠却不领情,才三四个月的时间,薛蟠就将整整两万多两银子全糟蹋没了。薛姨妈想到这里,怒极攻心,手指颤巍巍指着薛蟠,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心中一酸,泪珠就滚将下来。
宝钗也惊住了,忙劝慰不止,又忙着盘问薛蟠到底把银子花到什么上头了。
薛蟠起初支支吾吾故作神秘不肯说,等到被宝钗逼急了,方大声说道:“娘你却不必难过。儿子这次可没**什么坏事,你们常唠叨着说有钢要用到刀刃上,我却是听进去了。这两万多两银子,全用来办正事了。我早说过,要给娘挣个凤冠霞帔的诰命出来,只怕也就是这几年的光景了。”
薛姨妈见薛蟠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这两万多两银子,连个响声都没听见就没了。莫不是被歹人哄骗了你。你好歹说的仔细一些,我也好放心。”虽是如此说,心中早就信了。
薛蟠摇头说:“这是大老爷们儿**的事,怎么能说给你们听。”执意不肯说其中端详。
薛姨妈无奈,正要就此罢了,宝钗却抿嘴笑道:“还能有什么事?必是那什么冯大爷说了什么话,哥哥头脑一热,就抬了银子过去了呗。只盼着那冯大爷是个有才**的人,别竹篮打水一场空才好。”她神态轻松,显然也觉得顶多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亏了银子的不是,断然想不到有的事情办砸了,不仅仅会失去钱财,还有可能连累家族。
第69章
薛蟠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宝钗微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你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和什么冯大爷在一起混的吗?那我猜不到才是奇了呢。”
薛蟠闻言有理,不免讪讪一笑。薛姨妈知道自家儿子没把钱用在吃喝嫖赌上,顿觉一身轻松也是喜出望外,对这二万多两银子的去处也就不甚追究了。横竖薛家家大业大,什么不是薛蟠的,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只是贾家修建省亲别院,薛家还是应该有所表示的。如今家里捉襟见肘,急切间拿不出大笔银子来,薛姨妈就转而跟宝钗商议,想让宝钗从她手上的那两家铺子拿些银子出来。宝钗心中原对母亲和哥哥不设防,也没把这些银钱这事看得太重,只因店铺经营总需些银钱周转,因而权衡之下,拿了二千两银子出来,薛姨妈还惆怅太过简薄。
宝钗忙安慰道:“这也没什么。现成的银子虽不甚凑手,但咱们家难道只有银子不成?我看他们那园子里,处处都要挂什么帘栊帐幔,需要丝绸布匹的地方多着呢。还有什么金银器皿,都是咱们家的老本行。等到这些事情出来,咱们家或承揽一份子,或帮着从中穿针引线,也就是了。”
薛姨妈这才罢了。次日宝钗就命人准备银两,三日后绸缎庄差人将装满银子的箱子送来。
薛姨妈这几日却是和王夫人说好了的,说贾家出了大喜事,薛家也不好袖手旁观,特准备了两千两银子,些许薄礼,提早贺元妃娘娘回门之喜。王夫人起初还有些犹豫,待到得王熙凤提点,才醒悟知道修建园子中间其实耗费银两甚多,如今她娘家人这么知情知趣,顿觉面上有光,也就欣然应允了。
王夫人又将此事回明了贾母,贾琏那边告诉了贾政、贾赦和贾珍。贾母心中自是看不惯王夫人意气风发,贾政死要面子,本不欲亲戚如此破费,但眼看修建园子花销一日比一日多,也就顾不上什么了。
两千两银子要足足两个大箱子装,薛家家丁一路抬到荣禧堂时,也并未过多张扬,但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贾夫人多口杂,当下当下说什么的都有,最可气的居然有人谣传说是薛家姑娘嫁到贾家来的嫁妆。茜雪从旁经过不慎听到了,当下就气得差点挽起袖子要大**一场。
“姑娘是何等样人,怎可遭他们如此诋毁?”茜雪气呼呼地对宝钗说道。
宝钗摆摆手,表示不以为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自幼在这府里长大,底下人传的流言,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你心里还不清楚。”
茜雪默然。
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贾府里向来充斥着各种流言。
譬如说,有人见王熙凤得势,就造谣说她偷偷把贾家的家私搬到王家去。茜雪知道,这流言是假的。王熙凤虽然有私自截留月钱放高利贷的行径,但是也只是为弄些体己,至于把贾家的家私搬到王家去,那是绝对没有的事情。——她亲生父母早逝,养父养母也在金陵呢,想搬也没地方搬啊!
再譬如说有人造谣说宁国府前些时离奇过世的蓉大奶奶秦可卿为人放荡,竟说和贾宝玉有染,这更让茜雪哭笑不得了。她是服侍过贾宝玉一场的人,如何不知道个中情由:宝二爷自幼恋慕美色,敬重女孩家,因而对秦可卿亲近得很,却也敬重得很。若说宝二爷和她弟弟秦钟有私,只怕还有几分可信,至于和秦可卿,是断然没有什么的。
可是同时茜雪却也知道,贾府里的流言,也有些是真的。譬如说,宁国府里的关系乱得很,父子聚麀,连当家主母也和名义上的儿子贾珠搞不清。自古的俗语,空穴来风,无风不起浪,都是有道理的。茜雪很担心宝钗因为这样的流言受到牵连,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