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程度。
二
蒋苇站起身问宋钢:“宋先生,事已至此,你准备如何?”
宋钢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苍老:“我不知道,但那位秦二门主未来成就绝不会低于老掌门,他若要杀老彭,老彭必死无疑。……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说完他就心灰意冷地伏倒在几案上。
上官伍依然跪着,目光平静。蒋苇静静地走到她仅剩的儿子面前,跪坐于地,凄然道:“你三哥死前,有什么遗言吗?”
上官伍用悲伤的语气道:“他没来得及说出来。”
“他恨你吗?”
上官伍没有回答。
“无论如何,我在这世上只剩下你一个儿子了。”蒋苇跪直身体,伸出左手,缓缓搂住了上官伍的后肩,“我十月怀胎将你们二人生出来,小时候,你和你三哥一左一右在我膝前环绕,缠着我玩闹,彼时情景,历历在目。”
上官伍叹息一般道:“娘。”
“嗯。”
萧玖悄悄闭上了眼睛。她不是不忍看上官伍,她不忍看的,是蒋苇。
蒋苇不曾习武,但上官伍手脚上的镣铐束缚了他的武功,蒋苇的手却稳若磐石,一把锋利的匕首从上官伍肋骨的间隙刺入,准确地刺进心脏。
“你!”血被刀刃封住,尚未流出,所以上官伍没有立时死去,他保持了一辈子的温文风度荡然无存,狂怒道,“你好毒的心肠!”
蒋苇站直了身体,退后三步,避开他的眼神,平静道:“你杀死两个亲生兄长,还险些杀死亲生妹妹,其他有关无关人等的性命不知被你葬送了多少,你好毒的心肠。”
上官伍已经歪倒在地,不甘心的眼睛死死盯着蒋苇:“我没有你这种母亲,你这……毒妇。我问心无愧,我为的是岛上的大局!”
蒋苇道:“从古到今,多少真的‘大局’三年五载就荡然无存,但从古到今,杀人都得偿命。”
上官伍忽然哀叫一声,匕首不慎在胸腔内滑动,大片的血渗出来,他的人也痛得在地上抽动。蒋苇咬紧牙关,缓缓道:“我替你拔出来,痛苦就会中止。”
她弯下腰,就要拔出上官伍胸前匕首,可是屋子的窗户突然又碎了一扇,一个蒙面黑衣人抱起上官伍退到另一边,颤声道:“你撑住,别害怕,我试试能不能救你。”
上官伍目光涣散茫然:“你是谁?”
蒙面黑衣人合中身材,腰悬长剑,便是那天偷偷潜入萧玖卧室的上官判。他一边在上官伍胸膛许多穴位上轻点,一边哑声道:“我是……我……”
他嗫嚅了很久说不出来,然后他就不必再说了。蒋苇的手太准,上官伍已经在他怀中死去,死去的上官伍闭着眼睛,脸上尚存一丝求生的渴望。
上官判垂头看着多年不见的儿子僵死的脸,突然长声哀嚎,良久,他抬起血红的眼睛看向蒋苇。
萧玖站起身,左手按住肋下伤口,右手毫不犹豫地拔出剑指向他。
上官判立刻轻声道:“阿玖,是我,你快坐下,小心崩裂伤口,别害怕,我不会伤害她,我谁也不会伤害,只是你们……你们为何不能留他一条性命呢?即使他死了,阿叁和阿肆也活不过来了。他只有活着,才能追悔犯下的过失。”
萧玖盯着他,眼中喷薄欲出的情感渐渐冷却,忽然嘲讽地笑了出来。
上官判平伸双手,示意他绝不会猝然拔剑,然后才问萧玖:“我刚才就在外面旁听,你带来的几个朋友,真的是来杀孤儒的。”
萧玖道:“他们是来杀凶手的,刚刚他们才知道谁是凶手。”
上官判痛苦道:“他做错了事,但他是你彭叔,是小时候抱过你的彭叔,你怎么忍心。你去请他们放过孤儒好不好?”
萧玖道:“我做不出这种事。”
上官判血红的双眼溢出泪水:“我可以让孤儒付出代价,但是他毕竟看着你长大。人犯了错不能改吗,洗心岛上这些海风寨悍匪都已经改过自新了,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追悔的机会?”
萧玖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却又憋回去,只是道:“自然有为什么,我没必要和你解释。你做的这一切,又何曾向我解释。”
上官判犹豫着看她几眼,掉头冲出门外。
季舒流皱着眉追了出去,萧玖也缓慢地站起身,只剩宋钢一人坐在椅上,目光呆滞,微张着嘴说不出话。他也许今天才真正认识了蒋苇这个人。
两行泪水从蒋苇眼中缓缓地落下来,她跪在上官伍身边,轻轻抚摸死去的小儿子的脸,身体已经哭得哆嗦个不停,手却依然稳定。
她心中一定非常痛苦,但她,似乎并没有后悔。
第73章 迷途已远
一
彭孤儒孤独的身影在后山穿行,他才四十多岁,一生中体力的巅峰尚未过去,何况他对洗心岛的地形比任何人都熟悉,秦颂风这般江湖未逢敌手的轻功,也难以追上他。
他一边奔逃,一边吹起凄厉的哨响,从洗心堂一直冲到后山,绕过无数黑黢黢的地裂,最终进入一片荒凉的坟地。
坟有数十座,全是老坟,格外粗陋,木制的墓碑经历了风侵、雨蚀、虫蛀,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却无人修整。
秦颂风之前查探地形时已经得知,这里埋着当年天罚派刚刚登岛时击杀的海风寨悍匪。
九个黑衣黑巾的天罚派弟子已经肃立于墓碑间,三三成阵,九人更成大阵,每个人都是双目炯炯,肌肉从四肢武装到脖颈和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