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时间流逝,狱卒们逐渐意识到,被抛弃至地牢底部的枭族人再也不会引起上位者的关注,因此送饭的次数愈发稀少,便溺也不及时清理,狭小的空间弥漫着腥臊腐败的恶臭。
先前偶尔施舍些剩菜的狱卒也丧失了兴趣,匆匆地来一趟,扔下块发霉的饼子就咒骂着离开,生怕多呆一秒。
方培唯一的感觉,便是熬干了血肉般的饥饿,甚至盖过了平时难以忍受的恶臭、湿冷和疼痛。每次勉强咽下粗糙的饭食,下一刻喉间就泛上强烈的呕吐感,孕期的正常反应,在此时变得千百倍地难捱。
虚弱地几乎无法动弹,方培躺在地上,似乎感受到了肚里未成形婴儿的心跳声。原本平坦的小腹如今奇异地隆起,用手小心触摸的时候,便会碰到那处犹如畜生记号的丑陋烙痕,提醒着胎儿未出生便注定了的卑贱身份。是元凛的亲子也好,不知名的野种也罢,都改变不了这样的命运。
它渴望着长大,疯狂地汲取着母体有限的养分和血液,可惜它大概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头顶传来窗门开启的声音,方培下意识地浑身一震,转着眼珠向上方望去。
光影摇曳间,来人的脸完全埋在阴影里,一双浅色的眼眸却浸了水似的闪闪发亮,长长的头发从兜帽间滑落下来,摇曳在他的近前,如同黑色的藤蔓。
窸窸窣窣的声响后,那人将一包香气扑鼻的东西递了下来,可能是脸上蒙了面罩,闷闷地道:“吃吧。”
方培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强撑着坐了起来,哆嗦着解开纸包,抓着米饭就往嘴里送,粮食入肚,眼前清晰了一些,米饭旁边放着精心烹饪的肉块。
他像饿红了眼睛的野兽,顾不上用手,直接趴在地上,脸埋在食物里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饭粒汤汁粘在几个月没有打理的蓬乱发须上,犹如街边抢食的流浪狗,落魄而狼狈。
皇甫霄跪在牢笼上方,若不是早年安插的内应秘密来报,他还不知道男人悲惨到了如此境地,冒着风险乔装打扮混入暗牢,他本来不必如此,可胸中积攒着莫名冲动,非要亲自看一眼。
这一看可好,他敏锐地发现,短短数月瘦成了一把骨头的男人,肚腹竟然微微隆起。怜悯和悲伤的情绪袭上心头,人生中第一次,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自从诛杀令下达后,当初贵族豢养的“生育机器”最先被杀死,而残存下来的枭族人,许多混了平民的血液,就算个别仍具备生育能力,基本没有诞下纯如果└】..血的可能性。他做了那幺多年的枭族首领,暗中一直寻找着合适的雌马,却一无所获。
直到他在雪城遇到了方培,原来,无需剥下衣服近距离接触,只需要闻到那人的气息,就能确定这是找了十来年的对象。那时男人即将临盆,他也没有强行占有的道理,只能耐下性子等待。但万没想到,初生孩子居然显露出元家正统血脉的特征。
他暗自下了决定,与其将男人揽为伴侣,不如充分发挥他的利用价值,成为牵制元凛的工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方培,怪只怪你是元凛唯一的软肋。
二十多年的切肤之仇,却发泄在无辜之人的身上,况且这人还有可能怀了自己的骨肉。
皇甫霄攥紧了拳头,有心将男人救出来,但犹豫再三,不得不作罢。门口传来催促的暗号,皇甫霄猛地站了起来,拢了拢掩饰的面罩和斗篷,快步走了出去。
自此之后,在皇甫霄的授意下,内应牢头时常偷偷送些吃食,甚至定期将安胎药混入水囊里让男人服下,好保住他和孩子。
隔了半个月,皇甫霄忍不住又去探望。男人的腹部明显隆起了圆圆的弧度,状态依然不大好,捂着肚子蜷缩在角落里,似醒非醒地发出喘息声。
放下装食物的纸包,皇甫霄欲言又止地望着方培,他挺想摸摸他,抱抱他,说些安慰的话。
不料状死困兽的男人突然开口唤道:“穆骁戈吗?”
皇甫霄心神一震,他没想到对方能认出自己的身份,内心又惊又喜,连忙揭开了面罩,阴柔漂亮的脸庞浮现在铁栏上方。
他压低了声音抚慰道:“方培,我会想法子救你的,别怕,再等一段日子……”
方培骤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是你、你……畜生!”
那天被强暴,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却依稀记得覆在身上的躯体,带着某种熟悉而特殊的气息。每一寸的皮肉都被啃咬、抓揉,最脆弱的后穴被迫接受了强势插入的男根,那个人疯狂肆意地肏干着不能反抗的ròu_tǐ。
此刻,那幽然回转的冷香和侵略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过去和现实串联成一条完整的线,不堪的记忆像缠绕的毒蛇,可怕而恶心。
方培咬紧了牙关,半晌后只憋出了一个字:“滚!”
说罢,不想再看到那张虚伪的脸,拖着沉重的肚腹挪到了里面的位置。
皇甫霄知道自己被看破了身份,再多的温情戏只会徒惹厌恶,便叹了口气,重新遮住脸,离开了暗牢。
随着肚腹越来越大,方培也算不清月份,只盼望着尽快将孩子生下来,也许能将它送出地狱似的地方。一日,他在剧痛中醒来,大量液体从穴口喷涌而出,他敞开了双腿,试图挤压下坠的胎儿,没多久浑身就冒出了层层汗水,力气也几乎用尽了。
方培这辈子从未如此虚软无力,泪水模糊了眼帘,嘴里再也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