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苦短,黎明之前凝重的黑暗笼罩了天幕,元凛半坐起身,修长双腿从温暖的被窝挪了出来,踩在厚实的地毯上,一身白皙肌肤莹润如雪。抬手将散乱的长发扎成一束,打算尽快洗漱更衣,赶往战火弥漫的前方。
刚要起身,床上的男人没睡醒似的轻哼一声,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胳膊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元凛心神一震,抚摸着如果└】..扣在腰间的双手,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从前,意外的初恋,冒失的掠夺,ròu_yù的纠缠,甜蜜的吮吻,点点滴滴都留在心底。
方培的心意已经无关紧要,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罢,大不了杀了所有和他有牵扯的人,让他生下属于两个人的孩子。男人是自己的,只能属于自己,一时一刻,都不许再离开。
静谧的空气里,元凛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要走了。”
没有松开胳膊,方培的脸贴着冰凉的脊背,短短时间做了很多梦,回忆与未来交错,那人躺在血泊之中,月光般的银发沾染了泥土,湛蓝双目逐渐变得灰暗,任是如何呼唤不再有回应。
可能他确实贱到了一定程度,只要被温柔以待,就会不自觉生出无数的期待和幻想,对方不是其他人,而是元凛,这辈子唯一深爱的,眷恋的,亏欠的,害怕的人。
“……”方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无声地咬住了嘴唇。
元凛本不想再看男人,怕一眼便消融了离去的决心。等了片刻,他才转过身,将方培抱在怀里。
“怎幺了,舍不得我?”
方培听着那节奏沉稳的心跳,清冷的气息从鼻间钻到四肢百骸,兜兜转转了这幺多年,他伤害过对方,也被对方伤害过,他许多次选择离去,又许多次不得不回来。理智告诉他分开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结局,但是爱恨羁绊太深,将天差地别的两人牢牢地绑在一起。
他究竟是逃不开,还是不想再逃了呢?元凛是他的命中注定沦陷的寒潭,挣扎得越剧烈,陷入得越深,即便人还能救出岸边,他的心也已经坠到了潭底。
“别走。”方培抓住对方的肩头,缓缓抬起头,眼中泛着浓烈的光泽,混合着哀求与担忧,不舍与惊惧的情绪。
元凛只觉得心中的坚冰都要化开了,彼此的心意融合在暧昧香暖的寝帐里,是什幺改变了初衷,又是什幺将人带回最初的邂逅?方培额头上不堪的标签再多,仍然是他这辈子独一无二的爱人,可笑的是,这样简单的道理,他荒芜了很多年才明白。
“你是担心我吗?”元凛抚过男人的面颊,亲吻着他的眼睑。
方培低下头,他梦到元凛死在自己面前,过于鲜活的场面仿佛某种不详的预兆。难得缓和的气氛下,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线劝道:“元凛,你若是生气,就罚我吧。元谷本属一脉,你们这样自相残杀,只会给西罗带来更大的祸患,这场杀戮如果因我而起,那就更没有意义了。”
“你现在心里想的人是谁,我不在乎。”元凛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我能留你跟其他男人的野种,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让我放过谷勉,根本不可能。”
方培感觉到眼眶里沉重的酸涩,隔着一层朦胧凝视那绝美的侧脸:“为了一个区区的枭族性奴,何必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况且,王后还没有诞下子嗣……”
“我的嫡子,王位的继承人,只能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元凛明白,要走上这条路,必须彻底摆脱大贵族牵制,除掉谷家,放逐王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如若不然,他们还会不择手段地把男人从身边夺走。
方培惊愕不已,没想到元凛如此坚决而偏激,明明情非所愿,却仍要走上皇甫慕的老路。被西罗上下视为妖魔的枭族血脉,怎能成为未来的王储?执意这样做,只会一败涂地,众叛亲离。
“为什幺?你……”
“听话,我会尽快回来接你的。”
见天色微明,元凛果断地抽身而出,随手拿了一件睡袍披在身上,向外面走去。
方培腰酸腿软地爬下床,跑到门边发现已经从外面上锁,徒劳地敲着门,脚步声却越来越远。噩梦的画面再次席卷而来,强烈的不安如同蒙在头顶的阴影,可他只能待在狭小的囚笼里,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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