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的老远,带着点熟悉的声音持续不断的传入耳中。
“什么叫为嘉其功,调云州首府,轶五品衔?沈中书越来越会打算盘了,明升实降这一手玩的够狠够快,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人留。”十足不善的语气,夹杂着明显的挖苦,伴随着理政堂里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愈发清晰可闻。
似乎是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情况,沈居愕然,半响才说出反驳之语。
“陶大人,官员晋升的名册是本官草拟的不错,但这名册是苏相跟陛下都看过批过才予以实行的,你这火……怎么单冲着本官发?”
膝盖中了一箭的苏俨昭收到弟弟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经沈居提醒,他总算想起来适才说话的那位是谁了。
之前奉了谢烜之命来劝他的故人……陶懿。
原来这两位不合到了这个地步?
争执的声音还在继续。
“啧啧。”
“苏相哪里会管交州官员升迁之事?那名单发下来连朱批都没有,可见陛下一字未动。难不成是当臣下的消息闭塞了,如今这朝堂变成了沈中书一人的天下?官员升迁贬谪与否一言可决?”
话头越来越向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隐约听得终于有人出来劝架,一番吵嚷后终于勉强安静了下来。
苏俨敛意犹未尽的将手肘撑在窗边,看着陶懿被人连劝带拉的走远了,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宫中的事情一向传播的最为迅疾,何况是这样真刀真枪动过手了外带不少人亲眼目睹的情况。
临近午时陶懿才被拉出理政堂,待用了午膳回来便有永安宫的意思传出来,陶懿的任命状留中不发,日后另行处理。
来传话的内侍除了传话之外,还顺便替他家陛下邀请了一下苏相去永安宫商议政务。
一整天被各种事情打断没能批完几份奏折的苏俨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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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苏俨昭房里堆积如山的奏疏与沈居门前人潮涌动的近况,谢烜似乎格外的闲。
苏俨昭进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一身常服的顾冉之从永安宫里头出来,瞧见他只冷淡的点了点头就扬长而去,顿时大感意外。
顾冉之卸任中书侍郎之后,身上就只剩下一个太傅的虚衔,他与谢烜从前又无甚交情,怎么会又跑到了宫里来?
不及细想,已瞧见谢烜坐在软塌上的背影,一揖行礼:“陛下。”
谢烜听到他的声音,忙将目光从书案上的书卷上收回来,笑道;“璟之来了,快坐。”
苏俨昭依言落座,看向谢启之前盯着的书卷,见是本闲谈之类的杂书,道;“原来陛下对这些感兴趣,难怪,顾太傅一向涉猎甚广。”
知道顾冉之与眼前人从前不合,谢烜勾了勾唇角,避而不谈,转而说起今天的事来;“璟之觉得,沈中书与陶懿之事如何处置为妥?”
像是怕他又推脱过去,谢烜忙补充了一句;“沈中书从前与璟之齐名,又是金陵人士,熟不熟悉两说,人总是见过的。陶懿也与璟之打过交道,可不许说与交州众人不太熟谙无从置喙了。”
苏俨昭没料到谢烜会就此事询问他的意见,沉吟了一会,方才道;“陶懿从前就官居六品,且算是交州中的实权官职,云州远较交州荒凉,骤然远调且无实职,确有明升暗降之嫌。不过如今沈中书已升任中书侍郎,不是人人都能跑去理政堂吵闹一番的,先例不可开,否则遗祸无穷。”
“唔……”谢烜应了一声,低头思索了片刻。
出乎意料的中肯答案,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沈居近日动作频频,苏俨昭必定有所不满,连接下来劝解台词都准备好了。
下意识的,他顺着准备好的话就说了下去。
“沈中书这个人,就是恃才傲物爱使些手段,能力还是有的。昨日还上了折子说为了解国库空虚的困境,想了个法子变法富国。”
原本端着茶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谢烜的面部情绪的苏俨昭顿时怔住。
变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就bb,就不齐的手榴弹,感谢全世界的营养液,么么哒
明天有事,更新可能会到晚上,过几天争取把更新时间固定下来
☆、第29章
苏俨昭记得清楚, 上一世国库再空虚处境再艰难, 屯田裁军重商扶农他都干过,唯独没有动过变法的念头。
倒不是为千秋声名计, 只是大齐内里已经孱弱不堪,若是妄动根本, 只怕不是延续国祚, 反倒让大厦倾塌那一日来得更快了些。
没有人能护住后世千秋万代,至多不过拼尽全力留下些自己认为最好的。
不过眼下……
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了,苏俨昭饶有兴致的挑眉;“沈中书打算怎样变法, 可给陛下上了折子?”
对面的人就跟自己隔了一张桌子,眉目润泽, 连说话的语调都是十足温和,谢烜的心想被轻轻挠了一下,忽然痒起来。
半掩饰般的移开目光,起身走到更宽敞的主书案前, 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折子递了过来。
苏俨昭伸手接过, 见是密折的样式, 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
折子里内容不多, 他一目十行看的极快, 不到片刻就递还给了一直负手站在一旁的谢烜。
谢烜将折子拿回手里,放回桌案上方才缓步走回重新落座, 至始至终,脸上始终衔着点淡淡的笑意。
“沈中书的法子,就是让有封地的勋贵交出三成的赋税来补国库的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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