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点跛,他一坐下,贺六就关心地看他跛掉了的那只腿,对方直接拉起了裤腿给贺六看,笑得风轻云淡:“一条腿换个后路,便宜。只是……大哥出不了那泥潭。”
“是啊,你现在也能正正堂堂地和闺女住一个门堂了,大哥身边只剩章子和老憨了……”贺六忽然感慨。
“他们……”对方目色一凛,扫了易辉身边的孙韶一眼,得到贺六一个自己人的神情,才神色复杂地挪开眼,“咱们三个说定了的,总要留两个陪大哥。就看谁既倒霉又幸运,谁先中招谁就出来,剩下那两个……是不能再走了。”
贺六张张嘴,说不出话,木木地愣在了那里,对方也不再吱声,像是也想起什么一样。
孙韶看着这两人满面的沧桑悲怆,不由回头看易辉,这一看,孙韶心里便一酸。
他伸手搭在易辉的大腿上,无声地摩挲着。易辉的表情陷入了一种空茫,像带着些孩子的无知一般,孙韶知道,他这是无措。
包厢里陷入了怪异的氛围中,良久之后,开门进来传菜的服务员才打破了这种怪异,几人都一抹脸,吃着喝着,推杯换盏里,进来的这位贺六的朋友才自我介绍了一番。
武彪,三十八的无业游民一个,全身上下除了点小钱,基本就是身无长物了。
而到最后,孙韶才知道,人家那点小钱,是五字开头,后面七个零的数值。
武彪起先对易辉还比较客气,可看易辉吃个饭,时不时就回头照料着孙韶,心里便有了些不痛快,虽然双方介绍的时候,易辉很正儿八经地介绍着孙韶是自己爱人。
但在武彪看来,对你,我都是看在是大哥弟弟的面子上,没给啥下马威了。你那什么爱人不爱人的,居然比兄弟还重要了?
这么一想,脸上随即也带了点不好的神色出来。
贺六在旁边看着,心里都跟蚂蚁上了锅一样,自己刚刚才吃个炸,易辉心里多少已经有些芥蒂了,武彪临到了还唱这一出。
兄弟,你可别真把着祖宗给惹恼了!贺六在一旁眨得眼睛都快抽了,武彪还只当对方在给自己打气。
黄毛则僵着笑脸在一旁猛扒菜,爷爷喂,今天就不该陪六哥上这个席啊!这一个两个到底都整什么呢?
“来,小兄弟,别光顾着吃,也陪哥哥喝一杯。这男人上桌不喝酒,不就跟老娘们下不了蛋一样,纯装样儿嘛!”武彪举着杯子对着孙韶,语气很轻佻。
孙韶被对方的语气弄得怔了一下,抬头去看他。
易辉听着对方口气里的挑衅,当场脸色便拉了下来,筷子一放,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被孙韶轻轻伸手拍了一下。
孙韶眼珠子轻轻转了一圈,按住了要发作的易辉,便站了起来,举着杯子笑眯眯地道:“是该喝一杯,老大哥飘江湖不容易,上了酒桌忘了趟,酒要喝,事情也要谈的。不然……不就跟这酱烧鸡一样了吗?”
易辉一直做着他能做的一切,想要人将你看在眼里,一味地靠易辉出头是没用的。孙韶知道自己想站的是易辉的旁边,而不是身后,既然知道,就不能总将自己当空气了。
孙韶的话说完,一口闷掉杯子里的酒,然后还特意瞥了眼桌子上少了只鸡腿的酱烧鸡,那潜台词便是——发难之前理理清楚你今天的主题,既然别人把你都摘干净了,该干啥就干啥,最不喜这种别人都费了十二万分心思给你铺路了,你还见天儿地不带脑子出门。
你是来求人办事的,不是人求你,出了那个圈儿,就学着撇了那个圈里的思维,找正常人的程序办事。别一条腿白断了,整到最后被人酱烧了,装了盘,还是只少了腿的货。
嘴里正啃着鸡腿的黄毛愣愣地张嘴,鸡腿吧唧一下掉碗里,众人全都挪了视线过去,黄毛心里哀嚎——祖宗诶,关我屁事啊。
“你!”武彪顿时将酒杯往桌上一扣。
易辉则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对贺六道,“这酒喝着挺没劲,估计你朋友腿伤还没好,酒下次喝,事情,你们自己先计量着。我还有事,先走。”
贺六愣愣地,站起身要打圆场,易辉的眼刀子淡淡地甩过来,贺六想起没进包厢时那一茬,硬生生地将话卡在了喉咙里。
等两人走出门后,贺六才对着武彪大叹一口气。
武彪瞪着眼,梗着脖子指着走出去的两人道:“去他的龟儿子,老子拿刀子的时候,他还在他妈肚子里呢……”
贺六干涩地呵呵两声,将他手指头压下去,“彪子,想想大哥叫你今天来干什么的。”
武彪听了这一句,顿时僵在了那里。
贺六搓了搓鼻子,看着旁边还在吃的黄毛,也夹了菜往嘴里塞,“那两人有句话说得对,你玩什么游戏,就得遵守什么规则。不要老想着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想想你以后该干什么,不然你这腿,真的是白断了。多想想你闺女,很多事,你就明白了。得,这顿饭还是没白吃,第一课,咱们先学学游戏规则。”
武彪蔫蔫地坐了下来,握着酒杯,很惆怅,“这大哥的弟弟,一点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怂啊!”
贺六和黄毛一起将嘴里的菜给喷了出来,“谁说过辉哥是怂蛋了?”
武彪一摸下巴,“大哥天天这么说啊。”
“……”那是大哥啊!两人在心里哀嚎。
而出了包厢门的孙韶则不由自主和易辉对视了一眼,易辉捏了捏孙韶的脸颊,“行啊,一点不怵。”
孙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