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跟了上来。
天空像是被泼了一桶污水,阴沉沉的,连云都染上了乌洇洇的颜色,大气之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的心情变得沉重。
黑色的奔驰一辆接一辆停在墓园门外。
楚云涵从车上下来,蓝心将一件黑色的大衣披在了他身上,说:“起风了。”
他将大衣套上,抬步向前走去。清一色身着黑衣的人们鱼贯地跟在后面,有公馆的仆从,也有楚秦的旧部,人数不算多却是整齐而肃穆的,引来一些扫墓人的注目。
他在晨雾中沿路缓缓而行,慢慢向山上走去,寂静之中只有踩在落叶上的错落脚步声。
墓园向阳的山坡上有一块被围栏隔离出来的空旷区域,植着苍松翠柏,早早候在此处的两名黑衣男人向他齐齐颔首行礼。
那里面立着三块墓碑,其中两块并立在一起。一座是老爷子的,另一座上面刻着“秦煜煊”三个字。楚云涵从冯泰手中接过一条手巾,仔仔细细地将两座墓碑擦干净,将白菊放在墓前,上香祭拜。完毕之后才转到不远处单独立着的那块墓碑之前,照规矩做完一切,其余的人都退到了栅栏之外,只留他一个人立在墓碑前面。
“爸,我来了。”他开口道,“在那边过得还好吗?妈妈今天没来,你知道的,一到这个时候她的腰椎就很难受。她现在挺好的。我昨天刚去看过她,最近稍微胖起来一点儿了,在跟着老师学国画,学得很专注。我偷偷拿了一幅来放在这儿,让你看看。这也是她的心愿,说要画给你看。她直到现在还在等着你回来。”
他微笑着,眼框却有点泛红,“我会照顾好她,不用担心。我现在……也挺好的。接手了几家公司,管理层面的工作还是有很多不顺手的地方,不过基本上也能进入状态了。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不趁着你在的时候好好学一学了,那时候就光知道玩,什么都不操心。”他顿了,低着头轻声道,“爸,我之前做了一件错事,实在没什么脸面和你说,我估计你要是还在肯定要把我揍得爬不起来,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就鬼迷心窍了,可能就是觉得不被重视,自卑又嫉妒吧。楚奕辰他……是个好继承人,什么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我确实比不上他。”
楚云涵看着冰冷墓碑上父亲的黑白遗像,沉默了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眼角的红色更浓,声音在风里有些抖:“爸,我和他……我们,我们……”话断在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唇有些颤,随着他低下头,积蓄在眼窝中眼泪滴落在了地上,融进了泥土里。
羞愧,内疚,哀伤。
杂糅成了欲言又止的痛苦。
“我知道这是错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恨透了我自己……爸,我是个畜生……我不配做你儿子……”他用一只手捂着眼睛,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模糊了视线,沾湿了手掌。
虽然他企图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游戏,虽然对方刻意模糊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他们彼此之间有这样心照不宣的默契,然而当楚云涵面对自己亡故的父亲时,却没有了任何借口。
当盖着这层荒唐关系的遮羞布被扯掉的时候,一切的不堪都会赤裸裸地摆放在眼前。
无法作伪,无法回避,无法抵挡。
这些话他无处可说,只能藉由今天的扫墓向逝去的人剖白。好一会儿,他才控制自己平静下来。用手绢擦掉泪痕,做了几次深呼吸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才转过身去。
一个身影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视线里。
黑色的长大衣,笔挺的身姿,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康乃馨。
第三十二章
楚云涵僵立着,有风从两人中间穿过,带着几分清寒凛冽,将身上的热度吹散。
他看着那人一点一点的走近,最后停在自己面前,抬起一只手伸向他的大衣领口。楚云涵想要躲开,余光却在身躯向后倾斜的瞬间扫到了不远处整齐伫立的人群,硬生生地停住了,任由男人将他歪了的大衣领口处整理平整。
现在,出现在墓园里的楚奕辰是家主,也是他的堂弟。对他的亲昵举动里带着一种表演的成分。
他要让那些下属、合作伙伴、友人、敌人以及其他因为各种原因来此祭扫的人看清楚——楚家兄友弟恭,毫无嫌隙。之前那些兄弟反目的流言都只是无稽之谈。
他们之间已经许久没有在这样公共的场合,处在各自真实的立场上见面了。楚云涵的视线压得很低,几乎不敢看对方,轻声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我恨透了自己’开始。”男人答道,声音淡淡的。
他只觉得胸口有些窒闷,沉默地垂手站在一旁。
楚奕辰将花放下,在石碑前伫立了许久,最终只说了一句话:“我会照顾好他,请您放心。”
楚云涵的心好像被大力撞了一下,跳得有些不受控制,乱糟糟的,连节奏都没了。脸上浮起一层酡红,收拢的手指刺得掌心有点疼。
“走吧。”男人经过他身边时说。
他又看了墓碑一眼,抿了抿唇,跟着对方的步子往外走去。
楚奕辰走在前面,略宽大的大衣将修韧的身躯包裹着,显得颀长而挺拔。迎面而来的风将男人的气息吹过来,淡而熟悉的须后水的气息掠过鼻尖,让他想起那些荒谬而放纵的夜晚,想起那个人抵在自己身上喘息的样子,想起两人之间那一次黏腻的交缠。
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