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要是走了，你别告诉你弟。别让你弟分心，他干的是大事，别让这种小事情打扰他，你弟呢，虽然岁数不小了，但是十个捆起来也未必有你心上那么多窟窿眼，他有的时候做事你多提点他。我走了，你是大哥，是一家之主，有点主心骨的样子。”

“你还年轻，就算现在入行也不晚。其实我当年挺期待你能走我这条路的，你都不知道……当年我所有的朋友战友都以为，你一定会是你这一代的领军人物的。”

叶桓似乎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不管怎么样，那些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和岁月，都无法消失，就像叶桓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叶修当年的选择一样。但是叶桓现在依旧支持叶修的选择。

因为爱就是退让。

不管嘴上怎么说自己依旧硬朗，但是现实就摆在眼前，曾经再英勇无畏的将军，也终于有老去的一天。

却是岁月不曾歇。

叶桓这一辈子，看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他十四岁的时候，还是个小屁孩，跟着大哥，懵懵懂懂的被送上了越南战场，时光便一下子骤然的在他身上拉长，战争就让他快速的成长。

后来他活着，大哥却走了。

于是他拼命的把自己武装起来，撑着摇摇欲坠的叶家，走过了多年的风霜。后来从小青梅竹马的宁微带着身家嫁入叶家，他自己又敢拼命，光景一年年的好，两个人迟迟没有要孩子，在他们两个都三十二岁的时候，他们迎来了他们的两个儿子。

本是喜事，却变成了白事。

宁微的死，给叶桓打击很大。毫不否认的说，叶桓当时就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所以他本能的抗拒着这两个儿子。

于是再见面的时候，早已是坚冰重重。

后来兜兜转转，死生之间。

都是一场道破太难的梦。

时间一天天的走，叶桓自己也知道，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原本那些积郁在心中的愤懑不甘，现在拧过来拧过去，竟然都只剩一片空蒙的平静。

总有告别的一日。

那天叶桓意外的精神很好。他让叶修推着他去医院里的庭院散步。

阳光真美。

他问道：“你弟呢？”

叶修回答道：“他还有任务，没回来。”

叶桓脑子反应一时有一点缓慢，过了一会才说道：“这样也好。”

又呆了一会，叶桓说道：“叶修，你过来。”叶修听话的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他们父子两个极少有这样宁静的时光，一时间，叶桓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最后，他才道：“对不起啊。”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能好好照顾你，真是对不起。在我缺席的那么多年，让你撑起一个家，真是对不起。在你年少的那段岁月里，没能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教导你，真是对不起。你最艰难最无助的岁月里，我没能支持你，真是对不起。那些本可以和平共处的岁月里，我硬撑着属于父亲的威严没说爱你，真是对不起。

终于又有一次重新弥补的机会，我却要先走，真是对不起。

叶修似乎有些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叶桓带着笑的重复了一遍，“对不起啊。”

然后忽然就流泪了。

看啊。这是我的儿子，他还很年轻，但却很有成就，他是国民偶像，是荣耀第一人。

他还……那么像我。

我真骄傲。

叶桓忽然感觉有点累，就顺从身体的感觉闭上了眼。他感觉到叶修抓住他的手，他头一次在叶修的声音里听出了点哭腔，“爸？爸？你别睡，爸？我求求你了，你答应我这一次行不行？”

我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啊。

他这一辈子就求过我这么一次，我却做不到。每一个父亲都曾经是儿子的超级英雄，叶桓做过很多人的超级英雄，但是这一刻，他却突然想：有来生，如果有来生……他真的很想为儿子当一次英雄。

我的儿子们，你们好好活。

叶秋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叶修正忙得团团转，电话一直在响个不停，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就看到一身尘土好像跟刚从撒哈拉回来的叶秋，有些迷惘无措的站在医院的走廊尽头盯着他。

心里蓦地一痛。

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草草说了几句话，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叶秋面前。叶秋还没缓过神来，有些愣的盯着叶修看了一会，才问道：“爸，没了？”

叶修点了点头。

叶秋一下子有点站不稳，往后退了一小步，才摇晃着站住了身体，然后缓慢地蹲了下去，抱住膝盖。

此刻，他就像是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

叶修站了一会，对他伸出手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们十指相扣。

外面下了雨，但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打伞。叶秋的手上有枪茧，带着几分岁月的沧桑。叶修侧头看他，看着那张他无比熟悉，曾经也属于自己的脸，突然意识到，叶秋，也已经不年轻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们……已经老到把父亲送走了的地步了。

叶秋又像自言自语的说道：“爸，走了。”

这一刻，世界上只剩下雨声。

叶秋忽然一下大哭出声，膝盖一软的跪在了地上，“哥！爸走了！”叶秋就这样抱着叶修的腰，三十年前，也是这样，他们的父亲只是匆匆回来看了他们一眼，就又匆匆的离开。那时五岁的他们，是自出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