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跳抓了抓自己的短发,不好意思地看着陈清笑了,“是哦,狗是不忙。”然后转向唐宇浩,“唐老师,那为什么大家都用这个比方呢?”于小跳不是向唐老师求助,她是有一点尴尬,她觉得直接与陈清对话似乎有哪里不妥。
“谁说大家都用这个比方?我就说你每次作文拿不到高分吧?你还不服。我们都是用小蜜蜂和小蚂蚁来比喻的好吗?”
陈清没有接着唐宇浩的话,而是继续对于小跳说,“用什么打比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相信那些动物在忙吗?还是,人,才是地球上最忙的动物?”
“对,人是最忙的,人是高等动物嘛,人有思想和yù_wàng,所以忙个不停。”
“思想不是根源,根源是无尽的yù_wàng。”
于小跳骨子里是喜欢陈清这样的探讨的。但是似乎很少人乐意进行这类“无用”的交流。
唐老师不甘寂寞地插进来,“小跳,你都什么工作,要忙成这样。”
“哎,也没那么糟的,就是习惯性吐槽。”于小跳不想讨论她的工作。她与陈清聊的其实是另外一个话题。
“小跳你今天不在状态啊?老是心不在焉的。”冯冰彦伸手摸了下小跳的额头,“你没事吧?”
于小跳偏过头让开冯冰彦的手。“没事。”
好在大家并不特别关注于小跳。她在班里没什么特别之处,也不爱表现。大家的注意力又转向别处。
“跳跳,出来喝糖水。”妈妈在外敲了敲门。
半辈子都不爱做家务的妈妈,现在似乎勤快了起来,特别表现在于小跳回家过年的时候。“我闺女难得回来,好好表现是必须的。”妈妈对爱的表达从来不遮遮掩掩。
于小跳将纸巾仔细折叠好,夹进一本书里,开门出来。
“哎,咱亲妈有多害人呐。天天引诱我吃这吃那,怎么胖怎么吃。”于小跳亲昵地搂住妈妈的脖子撒娇。
妈妈伸臂环住于小跳的腰,“不担心,我知道你的,过完年,你会怎么瘦怎么减。”妈妈现在比小跳矮了半个头,搭上于小跳的肩已经很不顺手了,只能环腰。
“吃了减减了吃,多浪费多折腾啊。”于小跳一边抱怨,一边已经坐在莲子银耳羹前面。
“怎么叫浪费!倒掉才是浪费,吃进去的食物和学进去的知识一样一样的,一个转化成能量,一个转化成能力。”妈妈随口就来。
“妈妈,在我小的时候,你不肯好好给我做饭,每次你都说,别吃那么多,浪费,最后都化成排泄物。当时化成排泄物,现在就化成能量了?”
“嗯?是吗?我有说过这种话?”妈妈自知理亏,努力做出回忆的样子,然后扭头招呼于小跳爸爸一起来喝糖水。
爸爸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于小跳母女一致认为,于爸爸对电视的钟爱令人费解。如果没人干预,他可以整晚呆坐在沙发上。
“幸好有咱妈。”于小跳无数次地用庆幸的口气向爸爸施加压力。但是收效甚微。
看着一边吃糖水一边拌嘴的爸妈,于小跳又想起陈清说的那句话,“于小跳,我记得你。”
此刻想来,这多少要归功于自己深爱的爸妈。
“于小跳,我记得你。”靠着墙吸烟的陈清对于小跳说,脸色在淡淡的烟雾后显得柔和,少了饭桌上的冷漠表情。
陈清在饭桌上沉默,而且食欲缺缺。会所的菜式相当精致,即便算不上吃货的于小跳也吃得有滋有味。只有陈清有一口没一口地随意夹着菜,一眼就能看出她对这些美食兴味索然。当陈清从餐桌上消失时,没有人太留意。只有于小跳很快就尾随出去,然后在会所的院子里找到陈清,她靠在墙边吸烟,然后对于小跳说出这句话。
于小跳被惊得半张着嘴,“我们以前见过面?”
陈清微微笑了一下,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始背诵,于小跳惊讶地发现那是她中学时的一篇作文。
我叫于小跳。有人说“人如其名”,其实不对。一个人的名字反映的不是这个人的性格,通过名字我们看到的是这个人父母的性格和品位。
在我还是胎儿时,父母就对我的名字争执不下。妈妈取名“于小跳”,爸爸取名“于守信”。
爸爸对“于小跳”这个名字嗤之以鼻,“这叫什么名字!什么含义都没有,还是个动词。”
妈妈反驳,“守信,才不叫名字,当家训写在墙上还差不多。”
他们谁都不能说服对方。所以说,直到我出生时,这两个都有可能成为我的名字。而事实上,我就是我,无论我使用了哪个名字,我都是现在的样子。这证明,“人如其名”的说法不科学。
最后是妈妈取胜,因为我的出生不符合爸爸的期望,他想要一个儿子。在我呱呱坠地坐实我的性别之后,爸爸便放弃坚持,“随便了,就叫于小跳吧。”然后有好一阵日子常常坐在我的摇篮边唉声叹气。
或许我听懂了爸爸的那些唉声叹气中的情绪,我长大后跟妈妈更加亲近。而事实上爸爸在后来对我很是疼爱,生活中有时比妈妈更加细心。由此我猜我可能是个记仇的人。
我身上的毛病从很小就显露无疑。
据妈妈的博客记载,我一岁时常常奋力趴在摇篮的护栏上向外张望,目光好奇又渴望。妈妈觉得应该是增加我文学素养的好机会,于是她拿出泰戈尔的《飞鸟集》朗读。我却应声倒下,昏然睡去。妈妈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