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家具和破烂物件,甚至连拉曼达用旧衣服给小焕都被拿走了,教会免费分发的课本全部被倒在地上。但欠款还是远远不能偿清。
除了在母亲死的那天吃了一碗面条以外,小焕再没有吃过任何食物。他实在是太饿了,于是祈求债主能够给他一些食物,这样他才有力气出去找工作还钱。
债主们也都是穷光蛋,除了建议以外,他们没有任何东西能施舍给小焕。他们说:“你应该去教会看一看,或许索特南神父愿意给你一些帮助。”
小焕认识索特南神父。
教会专门给贫民窟的孩子开办了免费学校,小焕一直在那里上学,他的教师之一就是索特南神父。
索特南是东欧教廷来六临布道的神父。他是个外国人,六临方言说得非常糟糕。但教会学校实在是缺乏人手,所以索特南不得不承接教学任务。他教孩子们算数和文学两门课。
小焕很喜欢索特南神父,索特南曾经用半生不熟的方言夸奖过小焕那只用旧衣服,他说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
小焕一直很想要一个像索特南一样温柔体贴的大哥哥,可惜他只有一个妈妈,而现在,他连唯一的妈妈都没有了。
小焕饥肠辘辘地来到了教堂。
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索特南神父正在指点唱诗班的孩子们。
小焕犹豫着,不敢走进教堂。
他很喜欢索特南神父。
尽管索特南的当地方言说得很差劲,但他的声音是那么宏亮而悦耳。
有时候,索特南会用拉丁文给孩子们念祷告诗,他的拉丁文说得流利极了,虽然小焕听不懂一个字,但他很喜欢索特南念诗时那种认真又虔诚的神情。小焕认为索特南更像是文学系的大学生,而不是神职人员。
学校的孩子们常常欺负小焕,他们喜欢拿小焕那身像涂了橄榄油般的黝黑皮肤和要价低廉的娼妓母亲开恶劣的玩笑。
孩子那种脆弱而敏感的自尊心,有时执拗得超乎成年人的想象。每次遭到伙伴们的嘲笑时,小焕年幼的心就好像被撕裂了又被扔在垃圾堆里。
他逼迫自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然后暗暗地对母亲生出了怨恨。
而索特南神父发现了这一切。他及时制止了孩子们的欺凌行为,并且要求小焕继续爱他的母亲,勇敢地去面对生活的考验。
“上帝给我们每一个人都安排了不同的路。”
索特南用不熟练的方言告诉小焕和其他孩子。
“拉曼达女士是一位坚强的女性。她不得已才沦为了娼妓,这是上帝给她安排的试炼。她和‘耻辱’这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真正的耻辱是虚荣、傲慢和欺凌弱小。”
小焕太喜欢索特南神父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跟索特南神父提借钱的事。
所以,小焕在教堂大门口徘徊了许久。
当他看到索特南神父转过身来时,他下意识地逃到教堂侧厅,心脏扑通扑通得跳,黝黑的小脸热得发烫。
教堂旁的小树林响起了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小焕平静下来,发现侧厅大门虚掩,里面有一座圣母像。
她是那么美丽而温柔,眼神低垂,充满着悲悯而慈爱。
于是,小焕向她祈祷:
“仁慈的圣母,你是所有凡人的母亲,请你听我的祷告,为我指一条出路吧,任何路都好,我会毫无怨言地走下去的。我唯独不想跟索特南神父借钱,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吗?我、我对他……”
这时,小焕忽然听到有个女人对他说话。
“你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不是么?”
一开始,小焕误以为是神迹出现了,圣母像竟然开口说话了。可是当他惊恐地抬起头时,却发现圣母像的嘴唇并没有张开。
背后传来了女人的笑声。
小焕回过头去,这才看到了说话的人。
那是一位穿着华丽的贵妇人。透过她帽檐边的黑纱,小焕看到她那不再年轻的容颜。尽管略显衰老,却掩盖不了她五官的艳丽,以及眉梢眼角流出的慵懒性感。
小焕常年与妓女母亲生活在一起,而贫民窟的孩子最会察言观色,小焕立即看出来,这位“贵妇人”应该是妓女。
只不过,这个女人应当是高级妓女。她肯定在红灯区那些纸醉金迷的奢侈妓院里“上班”,而不像拉曼达那样,将一身美貌都浪费在了贫民窟那种地方。
小焕忽然明白过来。
眼前这位夫人就是上帝给他安排的道路。
无论他喜不喜欢,他都必须毫无怨言地走下去,因为他已经发过誓了。
于是,小焕礼貌地问那个女人:“夫人,请问您也是来向圣母祷告的吗?”
女人的嗓音很温柔,好似婉转啼鸣的夜莺。她说:“我姓林,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叫我林夫人。我常常来向圣母祷告,我祈求她保佑我的女儿。”
她的眼神飘向了远方,那里是富人区的方向。
“我的女儿不在我的身边,她正在六临市最富有的人家做女仆。”
就算是生在贫民窟的小焕也知道,六临最富有的人家是名门沈家。林夫人的女儿能够去沈家做女佣,真是交了一生的好运气。
但是,正如索特南神父说的那样,每个人都被上帝安排了不同的道路。小焕知道,有时候,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去富人家做女仆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他的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焕想起了拉曼达,说:“太巧了,我的妈妈也曾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