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他的表情。
“我是来拿我的身份证的。”我说,“我该走了。”
程维没有动,直到我走到客房门口,他才突然说:“……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高大的身影,但未免太过单薄了。
他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
“你答应过我的。”他说。
“……”我闭了闭眼睛,“你和李莉订婚了。”
他沉默了。
“你和她订婚了,不是吗?”
他静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我原本还怀着一线卑微的幻想,然而如今得到了他亲自证实,也算是彻底死了心,忽然就轻松地笑了:“那真好,你也该有个像样的家了。”
“小霖……”
我觉得眼角有些疼,于是闭了闭眼睛:“那我走了。”
手按在门把上时,突然被抓住。他的力气和以往一样大,我被烫伤的手臂猛然抽痛起来,那种具体的痛苦让我忍不住叫了声,程维一下子松了手,盯着我:“你受伤了?”
“……”
“怎么伤的?”
“……”他见我还是不说话,眼底逐渐露出了困顿焦躁的意味,“小霖……”
或许是因为伤疤的疼痛,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望着我,然后理所当然地张开手臂想来拥抱我,以前我闹脾气的时候,他常常会这样安抚我,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
可是这次我抬手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用尽了浑身的力量。
“程维。”我看着他苍白的脸颊慢慢浮现五个清晰的红印,极力按捺着声音里的颤抖,“你听着,我妈是小三,可我不是。”
“你可以离开我,可以找女人结婚,可以组建家庭享受天伦。”我盯着他,一字一顿,“但是,你不用指望我在你结婚之后,还和你保持着这种关系,我没有这么贱。”
“……我要走了。”我顿了顿,“你自己好好保重。”
他静默了很久,才低声说:“你能去哪里?”
“……”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愿意,我可以让你在t城没有一寸立足之地。除非你能找到强大的靠山,可是还有谁会帮你?你的那些亲戚?”
他蓦然显现出专横和独断,我看着他的脸,觉得心脏一点一点地,在他近乎胁迫的盯视中,渐渐变冷,渐渐变硬。
人的心其实是水凝成的,冷到极处,便会冻成坚硬的冰块。只有温暖可以将它慢慢融化,重新成为一腔柔情。
可我现在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我总有地方可以去。”我冷冷望着他,“你不可能只手遮天,这世上还有法律,还有规矩。”
“规矩?法律?”他笑了,眼底却说不出的寒冷,“你信那种东西?”
“……”
“规矩绑不了金钱。法律关不住权力。”程维说,“没有人能战胜这两样东西。”
我望着他,过了很久,我轻轻地,但是一字一顿地说:“程维,你以前,是绝对说不出这种混账话的。”
“我知道。”他顿了顿,“我回不去了。”
“……”
“我已经变成这样了。小霖,你还愿意跟着我走吗?”
我愿意。
无论你变成什么,我都记得你温柔的模样。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知道,你不愿意做个坏人,你是被逼迫的。
可是,我不能忍受一个肮脏的,第三者的位置。这是我身上,最深最痛的伤疤,我清楚地知道一个正常,完整的家庭对个人的重要性,我不想害了别人,还害了自己。
“我不能再跟你一起了。”我望着他,他眼底显然写着不信任,于是我深吸了口气,说,“……我有其它喜欢的人了,比现在的你,可靠的多。”
他猝不及防,瞪大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低下头,转身就想回房间拿东西。没走两步,颈上蓦然一痛,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程维卡住脖子抵在门板上,后脑狠狠撞击到门板,他眼底浮现的血色让我几乎以为他要杀人,事实或许也差不了多少。
我剧烈地呛咳着,他愈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这下我连咳都咳不出来了,脸颊迅速涨红,连气都喘不上。
“那个人是谁?”
“……”我几乎要两眼翻白,血一阵一阵地往头上涌,眼前都是猩红一片。
“那天……在宾馆的那个女的?”
“……”
“你和她真的……真的……”他狠狠一咬嘴唇,唇沿渗出了鲜血。
我嘶哑着嗓子,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喃喃:“……就算是……又……怎……样……”
他手上青筋一爆,我简直觉得自己的喉管都要被硬生生捏断了,紧接着胸口就挨了一记沉重的拳头,我喉间腥甜,一口艳血就呛了出来。我抬起浑沉沉的眼望着眼前的男人。
他低哑着嗓音,近乎狂暴:“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凶狠暴躁的模样,我并不是没有见过。他以前对室友发火,对欺负我的流氓下狠手,这些我都见识过。
可是这次他的狠辣是针对我的,我端的就有些愕然。
又一记拳头砸下来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
等了好久,只听到一声闷响,却感觉不到疼痛,倒是卡着脖子的手松了,再睁开眼时,我看到他垂着头站在我跟前,细软乌黑的长刘海遮住了眼睛。他的拳头砸在了墙上,渗开触目惊心地血色,墙漆都被打的裂了缝。
我剧烈呛咳着,空气